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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便过去两日。

    在林羽废寝忘食的努力下,一整箱试卷,最后只剩下十套还没有写答案。

    而光儿早已领先于他,看了多半日的批注。

    “姐夫,你看这一题,我第一次知道,它居然还有这一层面的意思!”

    陈光儿每当见他停笔时,就会拿来批注好的试卷,来和他分享新的见解。

    林羽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昏暗的天空,听着光儿滔滔不绝的引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

    为了早日脱离题海,他还是晚吃一个时辰的饭,先把这十套肝完吧。

    “咯咯咯!”

    不知哪只想要下锅的大公鸡,跑来院子惊扰他人好眠。

    林羽猛地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下意识地抓住笔就要往手边的砚池里蘸墨。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没有在书房,而是在卧房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缩回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

    “到了末伏天,热得像蒸桑拿一样。”

    今年只能靠着身体硬扛。

    来年,他说什么也要在入夏之前,把当日引天雷时的制冰手法,应用到日常生活里来。

    为大家的酷暑增添一丝凉意。

    “试卷昨晚写完了,已经送给杜伯父,请他帮忙判断对错,我还刷了十套批注,今天无事的话,就继续……”

    话还没说完。

    响起了敲门声。

    “老爷,你醒醒!杜府来人了!”

    杜府?

    听到这个正经又笼统的称谓,林羽知道不是杜大儒或杜小姐个人的事,立即穿好外衣下床。

    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的林大管家,还有前来传话的杜家小厮。

    他们全都一脸喜气洋洋的模样,见到林羽,先是拱手道贺。

    “恭喜老爷!”

    “恭喜林侯!”

    啊,这?

    “两位,喜从何来啊?”

    外面天还没大亮呢,不会是没醒睡吧?

    杜家小厮赶忙走上前,递来一封拜帖。

    “林侯,我家夫人今日会带媒人,于巳时二刻的吉日,前来登门议亲,还望侯爷尽快准备好。”

    杜夫人要带媒人上门议亲?!

    林羽大吃一惊,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是伯母亲自前来,这件事不应该我带媒人上门吗?”

    之前他与杜若私下里谈过此事。

    假如不是担心杜夫人对他有不满意,且杜家这些事都是杜夫人拿主意。

    早在杜大儒来访当日下午,他就带着媒人上门去议亲了。

    让女方登门,这……虽不是于礼数不合,但表达的却是女方对男方极其满意的态度。

    丈母娘还未与他见面,竟对他如此满意?

    “唉哟,这不是夫人和老爷们寻思着,林侯贵人事忙,且林侯家中没有长辈打点这些事,他们便拿你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替林侯找好了媒人,议亲也不用太烦琐的规矩,走个过场即可。”

    “走过场也得准备妥当,该有的议亲礼,我已提前备下,这就让大管家抬到正厅里去。”

    难怪会这么早派小厮前来通告。

    距离吉时只有两个时辰。

    但权贵人家议亲时,互相送的见面礼就多不胜数。

    他与杜家之间,议亲相当于定亲了,礼物更重几分。

    光是差人将见面礼和定亲礼搬到正厅去,就花了一个时辰。

    林羽又亲自招呼庄子里的采买,去购置了家禽鱼虾之类的活物,一会儿等杜夫人走时,一并送到杜家去。

    负责采买的林东和林去,听说要买鱼虾,顿时犯了难。

    “老爷,如今益州没有活的鱼虾了。”

    “啊?为何?”

    “之前不是精盐翻船,落到城外河里去了吗,盐太多把鱼虾给齁死了。”

    林羽脑中立即浮现出,大片鱼虾漂浮在河面上的画面,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他还以为之前人们出城去打捞鱼虾,最近没有人去,是因为捞完了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大家怕吃了生病这才收手了。

    “任由死鱼烂虾这么泛滥也不行。”

    这次议亲礼少了鱼虾,可以与杜家说明情况。

    但腐烂的鱼虾污染河道,除了气味给人带来的不适以外,还有可能引起其他疾病。

    林羽派人去向杜慎行提了个醒,让他联系漕运几家人手去清理河道。

    “打捞上来的扇贝,洗干净残渣剩盐,全部送到庄子上来,我按照市场活物的一半价格收。”

    这些可是好东西,能够变废为宝,怎么能暴殄天物呢?

    有人出钱打捞。

    府衙和漕运的压力骤减不说。

    还有人发现了商机。

    特意前往附近各个生鲜市场和酒楼,与人合作,收购扇贝类的剩壳。

    清洗过后,装填上其他廉价没人要的腐肉,全部送到了林家庄子。

    倒倒手就能赚几十倍差价的事,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加入。

    杜慎行早在昨日,听说鱼虾漂满河面时,就头疼不已。

    收到林羽派人传来的口信,难题迎刃而解。

    “也不知道林先生为何要花这么大价钱去买那些扇贝,被盐杀死的能吃吗?”

    就在杜慎行旁边,一目十行地处理公文的宋徽之,闻言轻松一笑。

    “林兄这一招,是为了让大家在打捞扇贝的时候,顺手把鱼虾清理干净,只是他这次的花销比较大,就当是做好事了。”

    “是吗?”

    杜慎行总觉得,林先生此举另有深意。

    但不管深浅,这是一件好事。

    他立即派杜夏传话给漕运的几个船老大,又点了一队负责监督的衙役,前去处理此事。

    消息一经传出。

    城里闲着无工可做的百姓们,再次涌到护河城外的河道上,下水打捞起“宝物”来。

    尽管靠河吃河,但活的扇贝价格一斤在六文左右,如今正值产繁旺季,碰到不是即时打捞出来的新鲜货,也要卖个四五文一斤。

    林侯出半价买死的,那些漂在河面上的小贝壳,相当于上天馈赠的礼物。

    随便捞几网子,顺手把鱼虾堆到岸边上,以防下次打捞时影响效率。

    捞了不到一刻钟,就能有十来文钱的进项。

    “快快!这边趴着一窝,能有五六斤!”

    “要是林侯也收这些鱼虾就好了,你看这大螃蟹,还蹬着腿呢。”

    “盐又不是别的脏东西,把它们带回家多洗几遍煮了吃。”

    有贪图钱财的,也有好那一口吃食的。

    捞不到值钱的扇贝,捞一顿丰盛的河鲜大餐,也吸引了不少附近的百姓,前来凑热闹。

    当杜夫人乘坐着马车,穿过城门楼,听到外面笑声沸腾。

    她挑起竹帘看了一眼不远处河道热闹的景象,诧异不已。

    “不是说河面上漂着许多死鱼烂虾,连渔民都被迫停止打渔了吗?”

    杜夫人昨晚想给女儿做几道时下的河鲜,都没能如愿。

    因此,看到众多百姓们在河中热烈的欢呼,急忙停下马车,派小厮前去询问,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