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和祝翠兰穿过府中的小路,刚刚走到前院,就听到大厅中传出尖锐的叫嚷声。

    不觉停住了脚步。

    敢在镇国侯府中高声喧哗,还如此理直气壮,一定又是张家的那些老人们。

    眼看张永已经八岁,仍旧无法激活武脉,他们比谁都着急。

    因为镇国侯府是张氏本家,代表着家族的脸面,不能因为继承者是个“废物”,让人拿住把柄,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张永向大厅里面望去。

    娘亲被一群老人围住,她脸色发青,神态疲惫憔悴,苦笑中带着一丝酸涩。

    祝翠兰气愤道:

    “这些老家伙们真是闲的没事做,老是找夫人的晦气...”

    张永神色一紧,大踏步向厅中踱了过去。

    “少爷!”

    祝翠兰想起了什么,暗骂自己一声,想拉住他却已经晚了。

    厅中。

    有一白须瞎眼老者,举起龙杖指着独孤敏,喝道:

    “作为张家的媳妇,你没做到本分,让侯府蒙羞,该当何罪?”

    立刻有人附和:

    “外头都传开了,说侯府打算立一个废物为继承人,张家定会从此没落!”

    “独孤敏,你当着叔父和祖父辈,把话说明白,此事是不是早已和张巡背地里串通好了?”

    众人逼迫之下,独孤敏只得点点头,解释道:

    “永儿天资聪颖,异于常人,足以担当侯府的继任者...”

    瞎眼老者冷哼一声:

    “什么狗屁聪颖,他是天生废脉,注定在武道之路上难有成就,如何做得了张家的家主?”

    听此,独孤敏虽然心生愤慨,想为儿子打抱不平,但作为小辈,又顾及丈夫的脸面,只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又有人冷笑:

    “八年来,张巡虽然很少回府,你二人也有相聚的时候,为何不再生下一子?你究竟在预谋些什么?”

    独孤敏眉头一紧,“晚辈一心为了侯府,为了张家,岂敢有别的心思...”

    瞎眼老者用龙杖点了点石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早在二十多年前,张巡那小子决定迎娶独孤氏的时候,老夫就不看好这桩婚事!独孤家说到底只是个商贾世家,见识短浅,独孤家的女人更是如此!”

    “你自己不生次子也就罢了,还不允许镇国侯纳妾?侯府什么时候成了你独孤家的一言堂?”

    独孤敏轻咬牙关,刚到嘴边的话又被人堵了回去。

    “独孤敏,当着老一辈的面,你先解释一下,独孤家到底安的什么心?”

    “还有,先前你越俎代庖,偷偷把丧魂山的矿产分给你的娘家,一定是假公济私,为独孤家谋取不可告人的好处,你承认不承认?”

    一通逼问之下,独孤敏气得身子微震,眼前猛然模糊,呼吸都不顺畅了。

    “娘亲!”

    听到儿子一声呼唤,她的精神才一下振作起来。

    “娘正在跟长辈们商议要事,你跟翠儿稍等一下...”独孤敏笑得很狼狈。

    祝翠兰满脸歉意道:

    “我这就带少爷退下...”

    张永躲开翠儿姐的手,上前一步,将娘亲挡在身后。

    “永儿?”独孤敏很意外。

    张永环顾四周,老家伙们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视和不屑。

    他神色从容,慢慢道:

    “诸位长辈有话与我直说便可,为何要难为我的娘亲?镇国侯府是短了你们的养老钱?还是不管你们的死活了?”

    听此,一群老头儿皆是一怔,随后脸色通红。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靠着镇国侯府在朝廷的争取,才获得了将帅的爵位。

    不仅如此,侯府每年分给他们的养老钱,都是很大一笔数目,钱款划拨都要经过独孤敏之手。

    对侯夫人不敬,那等于是吃奶还要骂娘!

    瞎眼老者冷哼一声:

    “黄毛小儿,这里都是你的爷爷和太爷爷辈,没你说话的份!独孤敏吃里扒外,你小子也干脆改姓独孤好了?”

    张永大笑:

    “吃里扒外?我娘亲是独孤家的长女,她本来可以安安稳稳地在雍州过富足的大小姐生活,为何要在此处苦寒之地,为抵御大罗蛮族竭尽心力?”

    “我再问各位,有哪个能够比得上我娘亲的政务能力?”

    老者们对视一眼,都是哑口无言。

    无论如何,这些年来,在独孤敏兢兢业业保障后勤之下,不但前线将士的吃穿用度有了保障,燕北的百姓们也逐渐富裕起来。

    她的功绩甚至比大多数州官更亮眼,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瞎眼老者气急败坏,斥责:

    “老夫承认她在这方面的确很出色,但她假公济私,为独孤家霸占一处矿山也是事实!”

    张永道:

    “我娘亲的确和独孤家签订了协议,却是以镇国侯府的名义,而且事后也征得了家父的同意,何错之有?”

    一听到镇国侯也参与其中,瞎眼老者脸色发青。

    “张巡…你好好看清楚你的妻儿,没大没小的,早晚被他们拖累!”

    张永上前一步:

    “老爷子,你管得也太宽了,这是我们镇国侯府的事,与你何干呢?”

    “你…”

    瞎眼老者气急而笑,又狠狠道:

    “张永,你可知道,张家有规矩,一旦镇国侯以及继承者有失武德,可联合罢免?”

    张永神色变得严肃。

    听他不回答,瞎眼老者以为占了上风,得意道:

    “你天生废脉,即便天资再好,也难以和正常武者相提并论,又如何令张氏族人信服?你的武道自出生时起,便已经堵死,老天爷都不给你机会,你的爹娘更不能!”

    “老夫听说,征北将军府的张敖,年纪轻轻,早已经是武宗修为。他的祖父是上一任镇国侯,当然也有机会继承侯位!”

    眼看瞎眼老者终于亮出此次前来侯府的真实目的,张永并不感到意外。

    独孤敏袒护儿子,忙道:

    “永儿是夫君亲生,又是嫡出,由他袭位理论应当,晚辈请求诸位三思行事…”

    一听她服软,包括瞎眼老者在内,张家的一众长老级人物眼里露出得意之色。

    看吧,不管你多有能耐,还不是得听老一辈的?

    一介女流而已,管好自己的儿子,少出头露面得好…

    张永冷眼看着他们,却对娘亲道:

    “娘,不要求他们。”

    “永儿?”

    不等独孤敏阻拦,张永漠然道:

    “我承认,二哥的天赋的确很好,可他要是连我一个武脉尚未激活的废人也打不过的话,各位长辈还要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