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虔认为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应该没有人能猜得到,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动作十分的隐蔽。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早在很久之前,秦孝公就已经防备着他了。

    一个为他准备了很久的陷阱,正在咸阳宫前面等待着他。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风雨夜晚,夏天的夜晚下一场雨是很正常的,就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一场阴谋正在缓慢的进行着。

    阴谋的其中一位男主角此时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宫殿而去。

    而另外的两位男主角则是默默的在咸阳宫中等待着。

    章台宫中

    嬴驷看着陈野微微的叹了口气:“寡人倒是没有想到,叔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以为他会再等待几天。”

    “至少等待五国盟军与秦军交战,趁着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动手,倒是我高估了叔伯的耐性了。”

    陈野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其实对于公子虔来说,这是最好的时间了。”

    “但凡等到几国混战的情况,他都会成为秦国的罪人。”

    他的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色似乎很看不起公子虔,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他既不想要成为秦国的罪人,又想要获得胜利的果实,什么都想要,但是什么都不想舍去,这怎么可能呢?”

    “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定性的,得到某种东西的同时一定会失去某种东西。”

    “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嬴驷耸了耸肩膀:“可是叔伯不懂得这個道理。”

    正在两人讨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交战一样。

    嬴驷轻轻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大殿外的火光:“看来是我的那位叔伯到了。”

    他站起身子来,此时的他雄伟霸道,是一个合格的秦王了,哪怕此时的他并没有亲政也是一样。

    对于这种能力的人来说,所谓的亲政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毕竟不管是商鞅还是陈野都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若是嬴驷做出了与二人不同的选择,最大的可能性是陈野与商鞅妥协。

    当然,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三个人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对于一些固定事情的处理方法往往是相似的。

    顶多是风格有些不同。

    陈野也跟着嬴驷站了起来,两人默默的走到宫殿外。

    此时往日里显得昏暗、阴沉、肃穆的咸阳宫如同被大日照亮了一样,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喧嚣声以及那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的烛火。

    公子虔就站在最前方,跟着他的还有几个宗室子弟。

    他们的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握着长剑,面容肃穆中带着几分的肆意。

    此时的他们觉着胜券在握,无需担忧!

    公子虔看着从宫殿中缓缓走出来的陈野与嬴驷,脸上的神色骤然之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盯着嬴驷依旧淡然的面容,口中说着正义凌然的话语:“嬴驷!今日我围宫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秦国!”

    “你信任商贼、陈贼,而忽略秦国中真正的贤良,宗室以及国民早已经不能容忍了!”

    “今夜之变,唯救国也!”

    嬴驷不急不躁的看着公子虔,倒是让公子虔有些心虚、担忧了,一股隐隐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叔父!何如此说也?”

    嬴驷只是反问道:“你说商君与老师是逆贼、奸佞,令国民们早已经无法容忍,可是今夜随着你宫变的有国民吗?”

    他冷笑一声:“若你今夜大大方方的说,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秦国的安危发动的宫变,或许寡人还会忌惮你几分!”

    “可今日,伱毫无担当,只想为自己寻找借口!”

    “且是如此敷衍的借口!”

    嬴驷上前一步,看着那些手中拿着兵器的士兵,这些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事情,只是公子虔的私兵罢了。

    “商君变法,推行秦律、统一文字、开创私田、二十等军功爵位等制度,难道不是为了普通的国民么?难道不是为了秦国么?”

    “我君父在世的时候,不仅多次夸耀商君的功绩,更是靠着新法的成果而几乎成为天下共尊的霸主!”

    “若不是君父有贤良之名,仁义之心,天下早已经知道秦国的威名!”

    “而仁义之名更是仰赖有老师在!”

    “老师辅佐新法施行、大公无私、且身怀大才、护佑秦国,多次率领军队抵御他国进攻,此乃我大秦的肱股之臣,可落到了你公子虔的口中,变成了奸佞?”

    嬴驷冷笑一声,话语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了:“我倒是想知道,比起来做出如此贡献的商君、老师来说,你这样一个在国家危难之际逼宫的人难道不更像是一个奸佞么?”

    他猛地大吼一声:“今日跟随罪人公子虔逼宫之人,放下手中武器不再抵抗!寡人可减少你们的罪过,让你们进入罪人营中斩首立功!”

    “斩首一人者,罪行可消!”

    “之后依旧按照军功制度执行!与常人无异!寡人可以保证,不牵扯到你们的家人!”

    嬴驷的眼睛灼灼,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士卒们,告诉我!”

    “你们愿意做一个在国家危难之际逼宫的罪人,还是愿意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勇士?”

    在嬴驷的逼问下,那些士卒们有些犹豫,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或者将武器对准了自己身边还准备抵抗的士卒们。

    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来到这里已然是死罪了,可既然君上宽恕他们的罪过,并且允许他们将功折罪,他们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之前是没得选,必须跟着主君,否则便是死。

    今时却是不一样了。

    公子虔的神色有些变化,他没有想到嬴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到经过商鞅变法近十几年的光阴潜移默化,他的私兵早已经是害怕这种私斗了。

    他们不愿意跟着公子虔立下所谓的“从龙之功”,因为他们除了这个选择外,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军功!

    且更加巧合的是,如今便有一场战争!

    随着夜色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士卒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此时的章台宫依旧明亮。

    嬴驷站在高台上,说出了他今晚身为秦王的第一个命令。

    “罪人虔,以下犯上,大不敬。”

    “杀!”

    “斩其首者,封爵五等!”

    瞬间,一个个眼睛都在黑夜中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