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襄王三十一年的冬天,六国的君主们第一次开始怀疑,身为君主是不是能活才是最重要的。

    在秦王嬴稷执政的这三十一年里,六国的国君多的换了四位,少的也已经换了两三位了,唯有昭襄王一直伫立在秦国的王位之上,且没有丝毫的疲惫。

    一个稳定的君主能够给国家政权带来的,是同样的“稳定”。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唯有“稳定”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前提,因为若是国君不断更替,那么跟随着国君的“利益阶级”也会不断的更替。

    “下一任”和“这一任”所代表着的“阶级”永远不会是一个。

    因为只有站在不同的人身边,才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在秦国十分平稳的度过了近三十年光阴的时候,其余六国的国内则是因为政权交替而动荡着。

    诸多公子争夺王位的事情有,公子通过一些“非正规”手段成为了王,而后将原先的“王”,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放逐的也有。

    新旧的交替,带来无尽希望的同时,也会有无数的“旧”被损坏。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环境下,秦国与六国的国力对比就越来越明显了,甚至已经到了不需要再思考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地步了。

    但即便是这样,六国的国君们也依旧没有放下各自的争执,依旧在不断的进行攻伐。

    昭襄王三十二年的春天,赵国与燕国合盟了,这两个国家在除却秦国之外的其他六个国家中,都是较为强大的,他们联合在一起,是为了攻伐他们共同的邻居。

    齐国。

    齐国与燕国早已经成了不可化解的仇人,所以燕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齐国的国力再次降低。

    齐国本来想要求助秦国的,但当齐国的使者到了秦国后,却被告知,赵国同样是秦国的合盟“盟友”,所以秦国没有办法对赵国动手,于是齐国只能够自己抵抗起了两个盟军

    这一场战争,由赵国名将廉颇带领。

    新的赵王虽然不再如同原本的赵王一样信任廉颇了,但他却是没有人手可以去选择。

    国内除却廉颇外,也就一个赵奢可以用了。

    但问题是,赵奢需要抵御蛮夷。

    赵王只能够捏着鼻子用廉颇,而在用廉颇的时候,却是在不断的盼望着,盼望着赵国能够出现一个顶替廉颇的人。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替换掉廉颇。

    十分巧合的事情是,在这种环境下,赵国真的出现了一个“少年英才”。

    “少年英才”的才华很快的就传遍了邯郸城,无数英才前去与之辩论,都被他的“兵法”才华折服,成为了少年父亲的门客。

    少年乃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

    齐、赵燕之间的战争很快的就爆发了,三国虽然国内的状况都不是很好,但他们都不想要停止战争。

    毕竟,底层国人的生活与那些做出决定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的生活并没有关系,不是么?

    即便那些底层的黔首吃糠咽菜,甚至因为蝗灾和旱灾,连草都已经连根挖起吃光了,贵族老爷们也照样可以奢侈无度,过着纵情享乐的生活。

    就在三国混战的时候,中原的魏国却在悄然的进行变法。

    或许是因为周围环境的威胁,魏王并没有如同历史中所记载的一样,不可救药的怀疑自己的弟弟,那位名扬天下的“信陵君”魏无忌,反而是任由自己的弟弟在国内变法。

    魏无忌拿着“变法”的刀,挥出的第一刀便是针对军队士卒的。

    他在军中进行变法,吸取了秦国“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的优点,结合着原本的“魏武卒”而进行变法,悄然的派遣门客前往秦国、燕国、赵国等强国“窃取”关于“铁制兵器”的秘密,以及“锻造铁”的方法。

    这一系列的变法取得了显著的成效,魏武卒再次有了当年纵横天下时候的影子。

    此时的魏国再次跃居到了一流强国的队列中,而这一切却没有引起他的邻居韩的警惕,韩王依旧纵情享乐,韩王宗室也依旧十分的潇洒快活。

    唯有韩相张平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张平无力改变。

    韩王一心想要通过“另外的手段”去延续韩的存在,无论张平如何说,都会被韩王怀疑是别有用心。

    更何况,他与他的父亲此时已经“四世相韩”了,韩国相的位置把控在张家手中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了韩内部的许多人开始不满了。

    昭襄王三十三年,齐、赵燕之间的战争平息了。

    这场战争没有任何人获得了胜利,因为三个国家的内部都爆发了更加严重的灾情——瘟疫。

    瘟疫的传播很迅速,这一次,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终于无法忽视这一次的灾情了,因为再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动摇他们的统治。

    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们必须看一眼那生活在泥泞中的国人了。

    昭襄王三十四年的开始和中间,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天下间的七国各自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秦国内部的政治也更加的稳固了。

    嬴稷的威势也越来越重,朝堂上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无论什么人有什么意见,嬴稷一个眼神下去,一个吩咐下去,这些人都要老老实实的去干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敢违抗。

    当齐、燕、赵三国的国君为国内的瘟疫而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中原的魏、韩以及南边的楚国也没有闲着。

    韩相张平因为主张变法,被国内的许多官吏和大族排挤,几乎已经不再处于韩的中央政治圈了。

    楚顷襄王开始沉迷于酒色之中,甚至开始怀疑起来了国内的“春申君”,但国内的三大家族却在“春申君”的各种政治手段下暂时蛰伏。

    而秦国则是一如既往。

    唯有陈氏陈肃的声名再次传播。

    昭襄王三十四年这个平淡的年份很快的就过去了,然而就在这一年的末尾,一件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情发生了。

    这个事情出自一直默默无闻的韩。

    韩王做了一件让嬴稷都震惊的、都猜测不到的事情。

    不只是嬴稷,听闻这件事情的其余五国国君全都表示了不可思议以及“这个人是不是疯了”的想法。

    就连韩内部的大臣们,韩相张平、韩的贵族们都有一种这个世界有点过于“疯癫”了的感觉。

    昭襄王三十四年冬,腊月二十九。

    韩王派遣使者一路大摇大摆、十分张扬的带着九鼎之一的“豫州鼎”前往秦国,在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的交界时候,向秦王敬献九鼎。

    其中,豫州鼎中,底部放着韩的泥土,而泥土之上栽种着金黄色的稻谷,象征着韩的土地与粮食的丰收。

    这并不是最癫的。

    最癫狂的是韩王在韩祭祀大礼之上,以“小王”自称,而非“孤”。

    这其中的含义十分明显了.

    韩王想要有用这些来换取“和平”与秦国的“青睐”,想让秦国接受自己的“投降”,从而保留自己的国家,他愿意像韩最开始朝贡“邦周”一样,成为秦国的臣子。

    而嬴稷的感触比其他人更多。

    因为他收到了韩王亲笔的信件,信件中开头便是以“臣”为自称,甚至不是“小王”。

    嬴稷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带着茫然无措的感觉,他觉着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昭襄王三十五年便在这种天下人都觉着世界有点癫狂的状态下缓慢走来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七国的反应,尤其是秦国的反应。

    楚王、齐王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秦国能够接受韩的投降,保留韩的宗祠以及爵位,哪怕是将王降为“公”甚至是一开始的“侯”的话,那么能否接受他们的投降呢?

    燕国以及赵国的王也有这个想法。

    哪怕是最坚定的魏王以及信陵君魏无忌都暗戳戳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一个“韩侯”是封,是接受,那么多几个“侯”也不是不可以的一切都好商量不是么?

    至于未来?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日后若是“邦秦”的天子没有本事,他们也还可以像是之前那样,再次“尊王攘夷”瓜分“秦九州鼎”的嘛。

    毕竟,这种事情,你干的,难道我干不得?

    昭襄王三十五年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过去了,秦王嬴稷虽然接纳了韩王的敬献九州鼎,但却并没有“称臣”表现出太过于热衷的感情。

    时间匆匆如水逝去。

    陈昭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孟尝君垂垂老矣,在这一段历史中,他虽然并没有绽放出属于他的光芒,但也正是因为有他,所以秦国才能在昭襄王的高压之下维持着以往的平和。

    后世评价孟尝君田文的时候,总是以“大巧不工”来形容他。

    若无有他,恐怕秦国撑不到陈昭成为右相的时候。

    昭襄王三十五年的冬天,秦国的右相孟尝君田文逝去了,他担任过齐国的国相,也担任过秦国的国相。

    最后葬在了秦国。

    陈昭成为了秦国的右相,秦国的左相再次空缺了。

    右相府内

    陈昭与自己的儿子陈肃对立而坐,他们决定来一场豪赌。

    他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轻声道:“肃儿,你觉着,陈氏应当将赌注放在谁的身上?”

    PS:昭襄王的统治真的很漫长啊,足足五十多年。从这一章之后,就是陈氏的故事居多了,陈氏经历了“蛰伏”以及“陈慎”的培养门生故吏后,终于要开始正式积极的参与到天下的争夺了。

    秦王扫六合怎么能没有陈氏呢?

    但争夺其实是需要“忍耐”的。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