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萧瑀再次拜相谁最开心。

    那这个最开心的人一定是杨政道。

    他的皇祖母萧皇后是萧瑀的亲妹妹,萧家人自然跟自己亲,自然是可以依靠的。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少府监,一直是尚衣奉御,整日跟那群太监宫女为伍。

    如今萧瑀回归朝堂了,陈萦去了仙游。

    颜白也忙着兵部的事情去了。

    他不再被人管着,自然可以出来走走。

    这些年他不受重视,太子的儿子李象也不受重视。

    两个不受重视的人都在宫里,自然就玩到了一起。

    杨政道也想去仙游,那里有太多有趣的东西,比如火药,比如弓弩......

    杨政道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初在突厥,自己能够坚持一下……

    如果,自己成功拜颜白为师。

    那在今日自己一定会成为人上人。

    不说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但待遇一定会比现在好一万倍。

    就跟那裴行俭一样,李元嘉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动用书院资源。

    而且自己有信心,一定会比裴行俭更受人尊敬。

    裴行俭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遗腹子而已。

    自己可跟他不一样。

    自己姓杨,皇族子嗣,隋朝杨家皇族最纯净的血脉。

    自己的母族是兰陵萧氏,高祖是梁武帝萧衍。

    杨政道觉得,颜白也是没想明白……

    他颜家如果想要成为这世间最顶端的世家,就该要自己这样的弟子。

    彼此成就才是师徒本身最大的意义。

    杨政道每一次都是这么安慰自己,又不止一次的想去书院看看。

    他觉得,如果不是当初,这书院应该有一半是自己的,不对,就该是自己的。

    可杨政道不敢去仙游,他还是怕颜白的。

    李象去了仙游,皇长孙的身份还是很管用,晃一下就进去了。

    仙游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进。

    皇祖母在和真兴大师礼佛论道,李象被年年挡在了外面。

    李象见状决定晚点再来,转身就去了颜家准备去找颜韵。

    年年看着李象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年年从袖笼里面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裹。

    然后一屁股坐在大肥和布隆中间,解开小包裹,露出里面的糕点。

    “咦,真好,还没散,大肥,这一块给你,布隆这一块给你,这一块是我,快些吃,莫要被人发现。”

    三人嘿嘿一笑,一起把整整的一块糕点塞到嘴里。

    然后三个人被掖的伸长了脖子,状如大鹅,太干了,这糕点实在太干了。

    “想吃馓子不?”

    大肥和布隆齐齐点头。

    “好,等晚上皇后休息了,你两个来找我,我给你们炸……”

    大肥和布隆又齐齐点头。

    “这大鹅好肥啊,我听说,天冷了炖着可好吃,你们想吃不,想吃我给你们做,我给你们说,我做的可好吃了!”

    大肥和布隆两人对视一眼,疯狂的摇头。

    “唉……”

    年年一声长长地叹息,这两憨货一点都不傻。

    但为什么刚才离开的皇孙却那么傻,连点耐心都没有呢?

    李象看到颜韵的时候,颜韵正在喂大鹅。

    颜韵直起身,先前李象比他高一个头,现在的李象只能比颜韵高小半个头。

    高一个头的时候李象都打不过颜韵。

    现在……

    李象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出手都难。

    “喂喂,颜镜圆,今日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我都这么大了,都及冠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老搁在心上了。”

    颜韵笑了笑:“衡山王来做什么?”

    “我来看皇祖母的!”

    “小兕子在里面,我建议你先去看,看完了之后你我再说话。”

    “为什么?”

    颜韵叹了口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她是你姑姑,一年根本就见不了几次,你都来仙游了,你说为什么?”

    李象其实是知道,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

    因为晋阳年龄比他小,他是太子的长子,自觉地位尊崇。

    朝着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还没有自己尊贵的人行礼,李象骄傲的心始终觉得不习惯。

    现在被颜韵说出口,看着握拳的颜韵,李象猛的一拍脑门:

    “哎呦,把这茬忘了,姑姑在哪里,我去寻她!”

    李象是害怕颜韵的,颜韵打他,他父皇是不会责骂颜韵的,已经在父皇面前哭过了很多次,悟出来了。

    颜韵扭了扭脑袋:“书楼上,自己去!”

    “晋阳姑姑,我上来了!”

    李象先是喊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朝着书楼而去,这一点李象还是聪明的。

    书楼里面,颜颀和小兕子正在练字。

    单论飞白书法,别看颜颀比小兕子大,但飞白却没有小兕子写的好看。

    如果论楷书的话,晋阳不如颜颀,颜颀的字是传承了很多年,综合了很多人的字。

    颜家书法有自己的字,大家都会。

    唯独家主颜白是另类。

    颜家的字讲究的是端庄雄伟,善用中锋笔法,饶有筋骨,亦有锋芒,讲究的是多力筋骨,大气象。

    如颜家的家风一样。

    颜白的字太瘦,太过于锋芒毕露,和颜家的字背道而驰。

    李象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的,李象低着头规规矩矩行礼。

    不过说话很快,行礼的速度也很快,显得很急躁。

    小兕子不喜的皱着眉头。

    可小兕子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李象,客气地摆摆手道:

    “象儿来看皇祖母?见着了没?”

    一声象儿险些让李象有些遭不住,这说话的口气和襄城姑姑的口气一模一样。

    可不管喜不喜,李象都得忍着。

    如若不然,不用宗正寺来人,颜韵都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打。

    李象规规矩道:“去见了,祖母在礼佛,准备晚些的时候再去看她老人家。”

    小兕子好看的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桌上有茶你自己倒,多担待一下,家里没仆,比不了皇室,万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别把自己烧着了了!”

    李象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舒服不是没有人倒茶。

    而是他发现,晋阳的每一句话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见鬼了,就如见了皇祖父一样。

    李象应了一声,抬起头,刚刚心里的不满瞬间消失。

    脸上自然的露出了最舒心也最恰到好处的笑,他还调整了站姿,微微扬起头,露出侧脸。

    李象他看到了颜颀。

    在这一刻,一个念头止不住的升起,然后疯狂蔓延,瞬间长满了全身。

    颜师古的长女,这是颜师古的长女。

    “颀娘子也在,李象有礼了!”

    颜颀慌忙错开身子,笑了笑:“衡山王说笑了,我只是一白身,受不得这一礼。”

    颜颀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李象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不纯净,不喜欢。

    用小叔的话来说第一眼让你觉得不喜的人,那就得小心对待。

    要相信自己的本能。

    小兕子又皱起了眉头,这次不忍了,手中的笔立刻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李象身上:

    “眼睛往里看,哪家的礼教你这么看人的,哪有盯着人家娘子看的,李象你给我滚出去。”

    李象满脸臊红,赶紧低下头,匆匆离开。

    在踏出书房的那一刻,李象心里的羞意全部消散。

    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颜颀的美貌,李象笑着离开。

    他觉得他有事做了,他要去打听一下颜颀定亲了没有,如果没有,那就去求母后,求父皇,求皇耶耶.....

    李象觉得自己这一趟仙游来得真值。

    长安的颜白看着面前的旨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

    而且依旧是走山东道,在三月初之前必须到达辽东。

    “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四个月的时间,着实有点赶啊,用的还是长安的府兵,皇帝的每一步都这么稳。”

    唠叨归唠叨,可旨意已经下达。

    颜白深吸一口气,把秘旨扔进了火盆里,看着它火光突明,又暗。

    颜白眼神慢慢的变得坚定起来,大声道:“孙书墨!”

    “下官在!”

    “传兵部军令,朱雀门击点将鼓,聚长安一百零八坊府兵,此战,大唐征辽东,安我大唐东北百年无战事。”

    孙书墨猛地抬起头,这是军令,不是兵部令。

    孙书墨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重重的抱拳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