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醒来的时候辽东的天还没亮。

    苏定方坐在火堆旁边打盹。

    炭火上一个罐子正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随着热气的升腾,大帐里面弥漫着肉香。

    颜白披上大氅起身。

    许久没有穿过的大氅上残留着家里的味道。

    颜白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香味让颜白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颜白有点想裴茹和伽罗了。

    颜白摇了摇脑袋,目光变得坚毅,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的走到火盆旁边。

    掀开罐子,颜白惊呆了。

    好家伙,海带山猪肉!

    苏定方睁开眼,见颜白正拿着筷子在罐子里面搅动,缓缓地坐好。

    然后拿着木棍拨了拨炭火:“昆布炖鹿肉,大补,快吃吧!”

    颜白挑起一块昆布,毫不客气地塞到嘴里,烫的一边吐舌头,一边含糊不清道:

    “昆布的这个名字很有点绕口,这是海带!”

    “老祖宗说这是昆布,你怎么还喜欢给这些东西起名字,海带是另一个东西,书上也写有,别瞎说。”

    吃完一块,颜白又加起来一块。

    颜白现在十分确定自己吃的就是后世的那种海带。

    不过在这时候,海带可不是后世随处可见的那种,而是别的东西。

    海边的百姓习惯把一种海藻叫做海带,他们管昆布也叫海带。

    但是朝廷里面喜欢叫做昆布。

    其实昆布才是后世的那种海带。

    长安几乎没有售卖的,都是百济,新罗使者朝拜大唐带来的。

    带来的数量不多,李二一赏赐就没了。

    先前颜白不知道,在泉州的时候就想吃这一口。

    还准备写个万言的折子给李二,告诉他要推广这玩意,可以减少大脖子病。

    可到了泉州颜白就有点不理解了。

    无论是泉州也好,还是沿着海岸线的各种城市也罢,海边都没有海带。

    问了好多人,也得到了很多“海带”。

    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海带。

    颜白觉得不对劲。

    不应该啊,大唐这么大,海岸线这么长,怎么会就没有随处可见的海带呢?

    难道这时候海带也需要引进?

    颜白就礼部翻各种书,到最后才发现。

    事实果然是如此。

    无论是大唐,还是各朝各代,沿海都不产海带。

    原来,颜白熟知的“海带”也是个舶来品。

    都是倭国,高句丽,百济,新罗进贡而来的。

    还属于一个稀罕玩意。

    知道这个结果后,颜白三天都没缓过神来,只觉得老天爷在开玩笑。

    而且这个玩笑还他娘的是真的。

    原来海带还真的就是外面才有的。

    就跟那胡萝卜,黄瓜一样都不是中原大地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

    为什么,好东西都是别人家啊。

    (pS:感谢曾呈奎先生,感谢他培育了适合我国领海生长的海带,如果没有他,我国现在海带还要从朝鲜,日本等国进口。)

    苏定方今日,拿这个来招待自己,那真是费心了。

    颜白舀了一碗汤,美美的喝了一口。

    很久之前颜白觉得味道着实一般,此时此刻的颜白觉得这是如此的美味。

    “这玩意你怎么弄到的?”

    苏定方笑了笑:“还能怎么来的,当然是抢来的。

    娘的,去年夏季,竟然有倭奴人顺着辽水跑到咱们营地这边来了。

    娘的,也不知道这群鸹貔是咋想的。

    老子垦荒开地没穿盔甲,他们以为老子是种地的百姓,百十个人就冲了上来,然后都被我杀了!”

    “倭奴?来这里?”

    颜白有些不了解,倭奴现在都能跑到辽东来了。

    这他娘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表面卑躬屈膝,背地里还是强盗。

    果然是骨子里与生俱来就带着卑劣血脉的民族。

    “啊,就是倭奴,还没我的马背高。

    那兜裆布也只有他们穿,还特意弄的鼓鼓的,显得一大坨,不是他们是谁。”

    苏定方给颜白夹了一块肉:

    “脑袋还挂在那里呢,快吃,吃饭不说这些恶心人的事情,吃完了再说!”

    颜白觉得有理,点头后就不再言语。

    专心的猛攻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了很多年,如今终于吃上的海带炖肉。

    “这次陛下怎么安排的?我能当先锋么?”

    颜白带着苏定方去了大帐,指着眼前的辽东地势图,细细道:

    “张俭领异族兵马为前锋,渡辽水趋建安城!”

    “胡兵为先锋?”

    “怎么了?”

    “我觉得不好,在辽东我见得太多了,他们的心跟我们不一样!”

    “咱们自己说可以啊,现在不能这么说,陛下都说现在都是一家人!”

    说罢,颜白化身水渠边的妇人:“刚才说的是官话,我其实和你想的一样。

    你是许久没回长安,你是不知道关内道和长安全是异族人,娘的,还有要进书院的。”

    苏定方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我始终不会信任他们。

    我觉得这些人日后都是祸患,心腹大患。”

    颜白没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苏定方说的一点都没错,关内道天天都在打。

    现在,在关内道任职的书院学子如今都成了杀胚。

    在关内道,几乎每日都有异族人挑事,每次都是数百人一起闹事。

    颜白在兵部,知道的自然要比别人多。

    每次收到这样的奏报,颜白往往会回一个字。

    杀!

    尽管杀只会积累仇恨,但也只有杀才能解决问题。

    他们这些人是教不好的,如果能教的好,又何必杀呢?

    颜白继续道:“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太子詹事兼左卫率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

    “两个总管?”

    颜白点了点头:“够了!”

    “你不是总管?”

    颜白摇摇头:“我不是!”

    “你我对辽东最熟的人都不是先锋,你我到底要做什么?”

    颜白看着有些失望的苏定方道:

    “别失望,我想我们的的安排应该最难啃的安市城,那才是最艰难的一仗!”

    苏定方露出笑容道:“那咱们的大总管是谁?”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摄门下省尚书,长孙无忌!”

    苏定方一愣,见左右没人,苦笑道:

    “陛下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还是不放心太子身边的人,外戚要握军权了!”

    见颜白也在苦笑,苏定方又问道:

    “皇后就不管么?”

    颜白叹了口气:“皇后的儿子要做皇帝,你说皇后该怎么管?

    现在不比前些年,前些年陛下还未老,如今陛下已经有了白发。”

    “有旨意么?”

    颜白笑着站起身,大声道:“苏定方接旨!”

    “臣在!”

    “门下省,诏,命辽东大都督在五月之前完成辽水建桥诸事,事情紧急,书院一千学子可供你驱使!”

    “喏!”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颜白穿戴好冰冷的盔甲。

    看着孙书墨道:“击鼓,召众校尉大帐议事,三鼓不至,斩!”

    “军令,校尉大帐议事,三鼓不至,斩!”

    呼喊声,鼓声,在辽东回响......

    看着那飘扬的军旗,所有别有心思的异族人全部悄悄地把心思藏的深深的。

    丑奴听着战鼓声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下了头。

    轻轻地把手里的石头抛了出去,看着石头落下,丑奴喃喃道:

    “抛物线,角度,最高点,距离,找最优,最省力,最远路线……”

    丑奴的眼睛绽放着光芒,这个问题是他今后的作业。

    这个作业可比单纯的计算有意思多了。

    虽然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但丑奴却觉得,这是可行的,可以算出来的,自己现在是要给它们起一个名字,就跟养小鸭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