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觉得李二过于心善了。

    不光是颜白觉得,李绩也这么觉得。

    李绩的想法竟然和颜白的想法不谋而合。

    就是坑杀所有降卒。

    宁愿辽东没有人,也不愿让高句丽继续生长在这块土地。

    当李绩当着所有人面说出这句话时,颜白觉得回到楼观书院一定要把传记再好好地改一改。

    这是一个有血性的人。

    此刻的李二坐在高台上,玩味的看着高句丽耨萨高延寿以及高惠真等人跪行至辕门前。

    人数上千。

    那一个个撅起的屁股连成一排,可谓是卑微到了极点。

    等高句丽投降将领到齐,许敬宗、岑文本、杨师道现场“作表”。

    李二带领大唐校尉级以上官员焚表祭天,拜谢天地。

    袁天罡手拿天师剑,脚踏七星。

    在低沉的号角和鼓声中,李二的感谢信随着烟火被送到上天那里。

    颜白没有去听李二说了些什么。

    只是羡慕的看着袁天罡,羡慕他的精气神,羡慕他手里的剑。

    颜白觉得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袁天罡手里的这把剑有些年头了。

    好像源自道教创始人张道陵。

    好像有两把剑。

    相传雌剑被镇于鹤鸣山的戒鬼井内,以此来震慑人间的妖精邪怪。

    而雄剑则是作为传承的信物。

    (pS:这把剑传到张恩溥时,张恩溥携三五斩邪雌雄剑之中的雄剑去了台湾省,现在杳无音信,也有人传言说被偷了!)

    这是私剑,想可以,看可以。

    如果想据为己有,那就有人找你拼命。

    颜白不敢打这把剑的念头。

    但颜白听说还有一把“官剑”,这个是皇帝赐予的。

    等李淳风接管道门的时候,应该还会再赐一把。

    那袁天罡手里的那把“官剑”就没用了。

    颜白一直琢磨着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借来看看,顺便挂在微言楼上。

    希望能够斩妖除魔,保书院平安。

    镇住气运。

    祭拜结束,颜白也松了口气,站的实在难受。

    尤其是胸口,如今胸口伤口的周围一大片青紫。

    开始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喘气都疼。

    虽然知道高句丽和后世的棒子没有什么关系,但颜白总是觉得还是小心点好。

    伤口用酒精洗过,孙神仙配制的药粉也撒上去了。

    希望不要有什么后遗症。

    李景仁也受伤了。

    颜白是中了一箭,他是被人砍了一刀。

    他说若不是有盔甲护着,他今后可能会在轮车上度过下半辈子了。

    尉迟宝琳和薛仁贵也没好到哪里去,鸣金收兵后两人就呼呼大睡。

    大腿上,后背上,那密密麻麻的口子多的吓人。

    两人双手的虎口都撕裂了。

    书院学子缝合的时候甚至没有用麻沸散,直接生缝。

    就这样了,两人的呼噜声都没停过,一个比一个响。

    “你都跟你阿耶了,你怎么还能被砍一刀?”

    李景仁叹了口气,无奈道:

    “小叔啊,有人装死,躺在那里等着我呢。

    要不是我的战马是匹老马,及时躲开救了我一命,我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未知!”

    “马死了?”

    “嗯,死了!”

    李景仁惆怅道:“这次死的最多的就是战马。

    薛礼教习这一战换了七匹马,他依旧生龙活虎,不佩服不行啊!”

    见李景仁有些不开心,颜白追问道:

    “还没说为什么被砍一刀呢,我记得你是你阿耶的亲卫,护军旗的,高句丽人都冲到你这里来了?”

    李景仁闻言,忽然低下了头,眼眶通红起来。

    想哭,但一想到哭出来不好,强忍着,忍得嘴唇都在颤抖。

    “小叔,左武卫将军刘英行战死。”

    颜白一愣,刘英行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官职比较高,正三品,掌宫禁宿卫。

    兵部公文出现的次数很少,每次的“述职”也都很简单。

    颜白不敢多问,这样的情况一般交给皇帝定夺。

    其实,颜白根本就无权过问,也就是走形式而已。

    刘英行的情况颜白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人出自玄甲军。

    无家世,是靠着军功一步步走到左武卫的。

    他和高甑生一样,原先都是齐王府的裨将。

    但做事情却比高甑生强,所以高甑生到头来只是一个刺史。

    而刘英行却是左武卫将军。

    不算大匠作姜行本先生,刘英行应该是此次辽东之行战死官员里面官职最高的一个。

    正三品,掌宫禁宿卫。

    皇帝身边的亲近人啊!

    颜白突然也觉得难受,突然觉得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哪个先来这句话很有哲理。

    说不定自己哪天也跟他一样。

    “死于谁之手?”

    “靺鞨部乱箭之下!”

    颜白叹了口气:“怪不得大总管说要全部坑杀,想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心里的火压不住了!”

    许敬宗背着手走来。

    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长孙无忌借着牛进达和颜白的光镀金成功。

    许敬宗自然也让自己有了军功。

    无论如何,回到长安后,他的中书舍人不单单是起草诏令的工作了。

    可以参与政事讨论,发表意见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陛下那边结束了?”

    许敬宗摇摇头:“没呢,陛下在问他们话呢,陛下没说什么,那些姓高的倒个个是人精,跪在那里哭呢!”

    “刘英行战死你知道吧!”

    许敬宗扭过头,点了点头:“知道了,也是才知道!”

    颜白试探道:“陛下怎么安排的有消息么?”

    许敬宗看了看四周,见并无外人,压低嗓门道:

    “采纳大总管部分建议,坑杀靺鞨部一部,以安市城中心,百里无复人烟。”

    “一部是多少人?”

    “三千多!”

    颜白点了点头,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陛下还是仁慈了,要我说,就该听大总管的,要么全部坑杀,要么全部筑京观!”

    许敬宗摇摇头:“以后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年纪大了,已经到了身教比言传更重要的年纪。

    一言一行,学子们都看着!”

    颜白无奈的点了点头,许敬宗的话没错。

    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束缚也就越多,连皇帝都不能随心所欲。

    何况自己这个为臣子的呢?

    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走了!”

    许敬宗挥手告别!

    “做什么去?”

    “杀人得需要刽子手吧,我就是刽子手,这事落到我的头上了,唉,想我堂堂一个读书人,竟然要做这种事,我……”

    李景仁闻言突然抬起头:“学生愿意代劳!”

    看着杀气腾腾的李景仁,许敬宗直接道:

    “你给我滚蛋!先生我是名声已经臭了,再臭一些也无所谓。

    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会夸我一句好样的。

    可你不一样,你呢,就该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这些事就不要想了,想多了睡不着,好好养伤,来日方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