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稀为贵。

    世家为什么被称为世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垄断了文化,为了家族世代兴盛,这些人一直在阻碍文化的普及来形成垄断地位,从而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变得超然。

    从文化的得利者,变成掌控文化的人。

    最不好的是,自科举以来,穷人通过学习,然后科举成为得利者之后,他们也会变得向那些世家看齐 ,想方设法阻止其他人进入的,好让自己也变成掌控者。

    所以读书人才会那么少,不识字的人才会那么地多。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就对读书人格外地尊崇,期望着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读书人。

    所以,每当私塾的读书声响起的时候整个庄子都变得鸦雀无声,如今狗知道只要听到孩子的读书声他们都必须闭上嘴巴。

    鸭子不信邪,在河道里嘎嘎嘎地笑话村里的狗,结果,一个石头飞来它就一头栽进了河水里,一个汉子蹚水把鸭子捡了起来。

    “聒噪,没点眼色!”

    李晦这几日的心情糟糕透了。

    在史仁基大笑中他成了一个喜欢吃屎的人,虽然事情的事实不是如此,可是一想到这个大嘴巴回到长安一定会到处去说,李晦就恨不得一棒子敲晕,按到河里捂死!

    好在颜白很是明事理,把史仁基安到了私塾里,让他跟着一群娃娃一起学习,李晦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李恪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兄心里不开心,一直把自己关在颜府不出门,为了劝慰自己这个受伤的堂兄。

    李恪一大早就来到了颜府,拜见了颜老爷子,然后喊着李晦要他教自己钓鱼,李晦的心里又好受了些。

    陈老对于颜白讲的数学课很是不解,他不明白一加一等于二这些到了年纪都会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讲得格外地细致,明明孩子都懂了他还要孩子们掰着指头算一下。

    如果这些算是不解,等看到那些奇怪的数字陈老更是一头雾水,一个的一明明就是一横,为什么它又和竖着的1是一个意思。

    如果这个还能解释得通,那二为什么不能用,非要用鸭子形状的符号代替,还有七,还有九,这都是什么怪学问。

    听了一节课陈老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为了自己再多活几年,他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研究颜白写的《对韵歌》。

    相比那个什么数学课,陈老觉得朗朗上口的《对韵歌》才是文气斐然可以传世的佳作。

    可是,这每隔一段话一个墨点是什么意思?

    “一堆鸡蛋,小明给了他大兄六个,给了二兄七个,二兄觉得自己吃饱了吃不了七个鸡蛋于是又还给了小明三个,颜昭甫你来回答,谁吃的鸡蛋最多?”

    颜昭甫瞪着大眼睛想了想,然后回道:“先生,小明的最多!”

    颜白深吸一口气:“为什么?”

    “小明有一堆鸡蛋!”

    颜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咬牙切齿道:“我问的是谁吃的最多!”

    颜昭甫理所当然道:“小明啊,他有一堆啊!”

    “颜昭言,你说谁吃得最多!”

    颜昭言怯生生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叔,小声道:“小明大兄吃的最多!”

    “为什么不是二兄?”

    “因为他只吃了四个,大兄吃了六个,六比四大,所以大兄吃得多!”

    颜白觉得自己受伤的心总算有些安慰了,这时候颜昭言突然又说道:“先生其实我也觉得小明吃的多,因为他有一堆,一堆是好多个!”

    “下课!”

    摔门而出的颜白让整个课堂一片寂静,孩子们都知道先生生气了,但始作俑者颜昭言颜昭甫却不知道错在哪里,两人对视一眼,颜昭甫不解道:“小明是发鸡蛋的,他的鸡蛋最多啊!”

    陈林的儿子陈书海闻言忍不住道:“先生问谁吃得最多,当然是小明大兄吃得最多啊,因为他有六个,很简单啊,在山上我们都是这么算的!”

    颜昭甫朝着陈书海冷哼一声,他看着裴行俭:“裴大兄,是这样吗?”

    裴行俭点了点头:“是的,这个题就是先生说的简单的加减逻辑,国子学算科有这样的例题,但没有小明,也没有师父教的这些数字。

    其实小明鸡蛋是最多的,但是问的问题是谁吃得最多,小明有多少就不用计算!”

    说着摊了摊手:“就算算,咱们也算不出来。”

    颜昭甫不屑地撇撇嘴,他觉得裴行俭就是一个显眼包,以前他没来的时候自己是班长大家都跟着他玩,自从裴行俭来了之后跟他玩的人就少了,有一半人选择跟了裴行俭。

    尤其是山里下来的那群人最讨厌。

    不就上山给你搬了个家么,天天小俭哥小俭哥地跟在人屁股后面叫,一群马屁精。

    是你师父又怎么样?

    他还是我亲小叔呢!

    跟着颜白而出的史仁基伸手捅了捅正在生闷气的颜白:“还是有些着急了!”

    颜白叹了口气:“其实孩子们说得没错,就是小明的最多,因为所有鸡蛋都是从他那里出去的,可是我没有说小明也吃鸡蛋。

    最后我问的是谁吃得最多,唉,真难啊,一个加减而已,怎么会把问题想得那么多呢!”

    “他们是孩子!”

    听着史仁基和以前不一样的口气,颜白转过头:“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呢?”

    “不一样吗?”

    史仁基看了看自己:“我觉得你才不一样呢?在长安的那股子劲头突然就没了,也就几个孩子而已,就把你气得课都没有上完。

    我觉得你太温柔了,我识字认字的那会可是被棍子打出来的,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认字的。

    我只觉得老在挨打,老在罚跪,打啊,跪啊,奇怪的是我好像不知不觉的就会了,所以我觉得你以后上课拎着一根棍子,就搁在那里,效果绝对就好得多,我阿耶说棍棒下出高徒,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颜白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嗯,不错,明日开始我就去找根棍子!”

    “现在准备干吗?”

    颜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准备去找剪刀,这两三天他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先把陛下的事情了结,不然他那张脸总是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说什么事情都觉得不踏实!”

    史仁基笑着点了点头:“别跟我说,啥也不知道,我去看李慧炬!” 说罢人就跑了。

    颜白为了安全,把剪刀安放在马棚里面。

    这里是庄子的马和驴的屋子,旁边就是猎狗的狗窝,这么安排主要是为了防止山上的野物下来把驴子给吃了。

    找到剪刀的时候他正摇晃着竹筒把火药混合成颗粒状。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位和大肥差不多健壮的壮汉,眼珠淡黑还会有些偏黄,眼球好像被蒙上一层纱布,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李晦说这人是羊眼,最是凶恶。

    最不解的是大冷天怀里还抱着一把长刀,刀鞘都没有,不用想这一定是李二亲近的人,看这模样应该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剪刀看到颜白剪刀气就不打一处来:“县伯,这马棚里四处漏风手都是僵硬的耽误时间啊!”

    颜白闻言摇摇头:“我家就别想了,就算陛下有旨意我也会抗旨不遵,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玩意的恐怖,一个不注意我颜家从此后就绝种了!”

    “那也不能安排在马棚里啊,这好歹也是神的力量,这么搞会遭天罚的!”剪刀气急败坏,看着他乌青的嘴唇,颜白才发现剪刀并没有穿多少。

    “我这儿有会盖房子的匠人,汉王来时候又带了这么多护卫,小河边就是空地,石头沙子什么都有,只要地基打好,最多三天你就会有一间屋子,何苦在这里受冻呢?”

    见剪刀握紧了拳头,颜白赶紧道:“来来我看看问题出现在哪儿!”

    剪刀闻言赶紧把做好的颗粒拿了过来,与此同时那抱刀的壮汉也伸过了脑袋。

    颜白捏碎一个火药颗粒,搓了搓手指,见颗粒虽然碎裂开,但是呈现的是碎而不散的状态,不解道:“混合的时候你把蛋黄也放进去了?”

    “不是你告诉我要用鸡蛋液吗?蛋黄也是鸡蛋液里面的啊!”

    “我说的是只用蛋清,蛋清,蛋清,怪不得你做不好呢,这湿哒哒的能做好才怪!”

    说罢抬起头,看着满脸惶恐的剪刀:“我真觉得陛下打你屁股是应该的,你都没认真听,在这里胡乱作,没砍你脑袋就算对你仁慈了!”

    “全部重新做,三天以后我再来检查!”

    刚准备走的颜白被那壮汉伸出胳膊拦住了去路,颜白不解道:“怎么,留我吃饭啊!”

    汉子冰冷道:“我想和你比一比!”因为他听说颜白号称大唐第一猛将,他不服,想试一试!

    “大肥,大肥,陈林,陈林……”

    大肥闻声,带着一群狗,吭哧吭哧地就跑了过来:“大郎,怎么了?”

    陈林正在捣泥巴准备垒院墙,闻声也赶了过来:“县伯,有什么吩咐吗?”

    颜白指了指拦着自己的汉子,笑道:“他不让我走!”

    大肥闻言立刻走了进来,伸手把那汉子横着的胳膊按了下去,抱起颜白,把颜白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陈林笑着看了一眼这壮汉,怪笑道:“是个汉子,晚间有空耍一耍?”

    抱刀壮汉审视了眼精瘦的陈林,浑浊的眼睛有了点神采,点了点头:“好!”

    有了人,颜白的底气一下子就有了,学着陈林说话的口气:“明日我来挑战你,不死不休的那种,敢不敢?!”

    “我……”汉子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剪刀捂住了嘴巴,剪刀明白等明天颜白他就不是颜白了,他就是大唐第一猛将。

    当初他可是在现场的,五个人最后就找出了一条腿,剪刀赶紧道:“县伯,这是浑人,这就是个浑人,别一般见识,别一般见识啊……”

    颜白冷哼一声:“陛下怎么派了你这个没脑子的过来做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