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白没有想到第一个探监的人竟然是李承乾。

    当李承乾隔着大门大声地问颜白独孤九剑是哪九剑的时候,颜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理说探监的人来看望不都是会带点好吃的么?然后说一些安慰的话语么,上来就问什么是独孤九剑,这倒是什么鬼?

    说实话颜白也不知道什么独孤九剑!

    颜白没好气地站在门缝处:“太子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这个?”

    李承乾惋惜的看着这个厚厚的门,小曹内侍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大理寺监牢的人真是没有眼力劲儿,太子来都不开门,这些人狗脑袋也是顶着不舒服了,看样子日后得砍了。

    李承乾有些伤感道:“舅舅死了,母后哭了,她说舅舅先前对她不好,天下人都知道,如今死了。

    不明白原委世人会认为是母后所为,认为她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而且对陛下的名誉也不好。”

    “太子,你到底要干嘛?”颜白有些不耐烦:“如果来就是跟我说这些东西,我现在没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再给我讲讲故事吧,令狐冲学了独孤九剑之后呢?还呆在思过崖?”

    “上次不是说了吗,令狐冲因下山触犯华山七戒,师父岳不群罚其在思过崖思过一年,令狐冲把她的剑挑飞到了悬崖底下,林平之去捡了回来。

    所谓情到浓时比纸薄,也正是这个时候,林平之就和岳灵珊慢慢地好上了!”

    “这一章讲完了?”

    “完了?”

    “这么短?”

    “短短的不也是很可爱么?”

    “我不信,你在胡乱地讲故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年的时间就变心了?”

    李承乾气坏了,他最喜欢俏皮的岳灵珊,现在突闻岳灵珊变心了,他竟然有些接受不了,拿着大脚疯狂地踹门:

    “故意的,颜白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让我难受,我不信,我不喜欢,你重新讲!”

    颜白幽幽一叹:“太子,你认为人的感情能扛得住多久?”

    李承乾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想过,歪头看着小曹内侍:“小曹,你说多久?”

    小曹是个妙人,闻言大声道:“奴对殿下的情感是生生世世的,这辈子,下辈子,奴都愿意服侍着殿下。

    别说奴了,天底下任何人只要见了殿下都会对殿下死心塌地,女子也是如此!”

    李承乾扭头道:“颜白怎么说?”

    “故事,这是故事,故事,你非要当真我怎么说?”颜白无奈的大吼道:“开始都说了,纯属虚构,虚构的,虚构的!”

    李承乾闻言讪讪道:“那你说说她为什么要变心?”

    “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当然,我也相信世间有着唯一不变的感情,至于他为什么会变心?

    我觉得吧,在特定的时候,林平之给了令狐冲没有给到的感情,所以岳灵珊会觉得林平之很不错,然后就那样了啊!”

    “唉!”李承乾叹了口气:“听你讲故事我心里真难受,早知道就不来了!”

    “对了”李承乾又说道:“汉王今儿回来了,他找了父皇,听说在给你求情。我今儿能来看你,也是因为要到年底的缘故,难得清闲,所以就来看看你!”

    颜白很感激李承乾的挂念,轻声道:“你知道,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吗?”

    李承乾摇摇头:“我觉得应该快了,马上就年底了,回京的官员比较多,有些是你几个兄长的学生,有些是你老爷子的学孙,他们在上书。

    都说错不在你,诛杀叛逆无罪,这些人很厉害,父皇看折子都看得头疼,有时候气得直拍桌子,饭都吃不下!”

    “你的脚没事吧?”

    “什么意思?每次都会扯到我的脚,我的脚好好的,你放心!”

    颜白松了口气:“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求医啊,下马的时候注意点,走台阶也注意点,没事儿就找孙神仙给你做个检查。”

    听见李承乾在笑,颜白有些生气:“笑个屁啊,我没跟你开玩笑!别到时候后悔……”

    李二揉着脑袋,抬起头看着殿前高了寸许,又黑了许多的李恪,轻轻地靠在软垫上,笑道:“翩翩公子变成了黑蛋蛋,怎么样?后悔了没?”

    李恪笑了笑,很是自然地从内侍手里拿过茶壶,看了看一旁的羊油,蒜末,葱段眉头微微皱起,轻声道:

    “把这些大油之物都撤了,孙神仙说这些东西不好,去寻点干茶来,今天我要给父皇喝点别的。”

    李二看着忙碌的李恪,笑道:“哪儿不好?”

    李恪拿着热水冲洗着杯子,笑道:“孙神仙说茶性温,性和,羊油味甘、性凉,虽葱和蒜都是性温之物。

    但再加香料和这些东西就会有些冲,偶尔喝喝还好,常喝就难以克化了,对身体无益,甚至会有损伤!”

    “在庄子里你还学医了?”

    李恪摇摇头:“有这么个课程,因为才开不久,现在学的都是知道什么食物会相克,还有辨别有毒无毒之物,认识草药这些。

    这些都是颜连翘医师所讲,孩儿也学了一些,但浅薄得很!”

    李二看着胆气大了许多,敢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李恪笑道:“还没说后悔了没?”

    李恪又摇摇头:“不后悔,那儿挺好!”

    说着怯怯地看了一眼父皇,带着些许的期盼轻声道:“我在那边盖了一个小楼,也种了很多兰花,今年种的桂花也开了,回来的时候腊梅花也开了,今年祭祖父皇能不能和母妃去看看?”

    李二听着这些话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期盼的李恪,点了点头:“好!”

    李恪开心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接过内侍拿来的干茶,熟练地洗茶,冲茶,然后给父皇倒了一杯清茶:

    “这个喝法孩儿很喜欢,开始的时候味道有些苦,但稍后就会有淡淡的回甘。”

    说着李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孙神仙说不让我多喝,他说喝多了容易睡不着,所以孩儿每次都只喝一点点。

    如果父皇喜欢,这次我回庄子就去弄点茶叶,颜县伯今年花了大力气进山采的野茶,老祖宗都说好。”

    “你长大了!”

    李二从头到尾认真地打量一遍李恪:“如果我闭上眼,我会以为跟我说话的是颜白那小子,你和他说话的口气简直太像了,甚至连眼神都有几分相似。

    而且你对父皇也开始耍起心眼了!绕了这么大一圈,你也是来给颜白求情的吧!”

    李恪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起来吧,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李二说罢,把李恪倒得一杯茶一饮而尽,头一次喝他还有些不习惯,这苦苦的味道不喜欢。

    李恪站起身,他想了想,不由得露出笑脸,突然转身跑出大殿外,在进门,他手里多了一个包裹,李恪麻利地打开,一双鞋子,一件坎肩,还有一双怪异的手套。

    这时候李恪麻利地介绍道:“父皇这是手套,别看这是和咱们平时戴的不一样,但是这种是真的好,五个指头都能露出来,很是灵活,干活的时候都不用摘下。

    颜县伯说,苦寒之地有了他就能把长刀握得更紧了!”

    “这个呢叫羽绒服,这里面有毛,全是大鹅的毛,父皇还记得年前长安城有人收鹅毛鸭毛鸡毛么?

    这都是颜县伯的主意,现在庄子妇人都在做,价格贵得很,父皇身上这件用的鹅毛厚实,市面上根本就没有。

    别看轻飘飘的,但是穿在身上那可是很暖和的,这是裴家娘子的手艺,也是她的一片孝心,听说我要送给父皇您,裴家娘子熬了好几个夜晚!”

    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也没有父母不喜欢孩子给自己尽孝心。

    在李恪期待的眼神中,李二板着脸试了手套,然后又试了羽绒服,看着羽绒服慢慢地鼓了起来,李二大为惊奇,手心也很快地出汗了!

    真的很暖和!

    见父皇喜欢,李恪又嘀咕道:“颜县伯做这个的时候总是说毛太少了,如果毛够多,他要给所有的军士都做一件,等哪天和突厥人开战,咱们军士就不怕苦寒,就能一战而胜,直捣龙庭了!”

    李二莞尔,李恪的小心思他一眼都看得出来,可是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欣喜。

    父子二人聊了好一会儿,李恪见阿耶要忙,他得到了自己要的消息,要了一兜子茶就躬身告退。

    出了殿门,李恪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实话,那会儿面见父皇可是把他吓得不行。

    如今细细一想,李恪心里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颜白说得没错。

    人与人之间交流贵在真诚,你做好你该做的,别人喜不喜欢你不重要的,那是他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李恪开心地朝着母亲住着的地方跑去,父皇已经答应了明年祭祖后去自己的小院,这个好消息一定要告诉母妃,到时候一定要让母妃和父皇尝一尝自己的最爱吃的野葱炒小鱼!

    才过了一道宫门,李恪就看到自己的七叔,鲁王李元昌,李恪赶紧停住脚步,让路站在一边。

    对于比自己还小一岁的李元昌李恪很不喜欢他,这个家伙仗着辈分高爱欺负人不说,还会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他的错,但惹了他,错的都是别人。

    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鲁王李元昌竟朝着李恪走了过来,他瞥了眼李恪,讥笑道:

    “黑蛋蛋,好好的宫里不待,非要去跟农夫一起,有损威仪,还跟着颜家老爷子求学,他牙都不剩几颗了,他能教你什么?”

    李元昌不知道他碰到李恪的逆鳞,见李恪紧紧握着拳头,李元昌嚣张道:“呦呵,捏拳头,怎么了?想犯上?来啊,打我,看看你敢不敢打我?给你一百个胆儿……”

    李元昌以为李恪不敢打他,他哪里知道李恪已经不一样了,不但性子不一样了,而且身子骨也不一样了,李元昌的话还没说完,李恪一拳就甩了出去:

    “七叔我可听见了,这是你让我打的,这可是你让我打的,我是小辈,你是长辈,你的话我不能不听....”

    汉王李恪把鲁王李元昌打了,据说打得格外地重,两个眼眶都被打紫了。

    一时间宫里乱套了,孙嫔妃找李二哭诉,杨妃找李二给李恪求情.

    结果李二好像不生气,一句知道了就打发了孙嫔妃,杨妃则被留下来了,当晚也没回去,至于李恪一点事儿没有,就内侍过来传话,他被父皇说了一顿而已。

    可怜的李恪在荷花殿等了他母亲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