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噜噜……

    陶罐子里的热汤冒着热气,在一处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深处有一处冒着热气的温泉。

    温泉边跟弟正在切昨日在外面放了一夜冻得硬邦邦的上好羊肉,他刀工极好,切出的肉薄如蝉翼,相连不断,还透着微光。

    颜白看着直摇头,他这手艺不去卖牛肉面简直是暴殄天物。

    跟弟见颜白摇头,动作一顿,下一刀开始他切的肉越来越厚,颜白见这肉撂进去汤立刻就不咕噜又是一阵叹气。

    白瞎了这么好的火锅羊肉。

    温泉里,史仁基,李晦,颜白正穿着大裤衩泡着温泉,在李晦和史仁基身边两侧各有一个美丽的胡女在给两人按摩。

    四个胡女穿得极少,两人自得其乐的模样极为享受,他们平静地享受一切,对这香艳的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

    李晦斜着眼看了一眼水下,惊讶道:“小白,不会吧,这你都有反应?想不到咱们三个你是最守身如玉的那个人,啧啧,大稀奇啊……”

    颜白恼怒地伸手把水面搅出了无数波纹,梗着脖子回道:“现在是在打仗,要是大总管知道非得砍了你两个祭旗子!”

    说罢对着正在煮肉的跟弟说道:“你也别看了,少儿不宜,早知道这样说什么都不让你来!”

    跟弟笑了笑,用蹩脚的唐话说道:“比这要命的我都见过!”

    李晦用手挑起一胡女的下巴,笑道:“这容貌比之伽罗如何?”

    颜白摇摇头,轻蔑道:“不及我伽罗一根头发丝!”

    说罢,颜白恨声道:“我就该把你的鱼竿拿来,让你在这里钓鱼,这样你可能就没有那么多屁话!”

    “唉!”李晦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去反驳颜白,把胡女水下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继而悠悠一叹道:“的确,无一是完壁之身,这都摩支该凌迟而死的,一马槊捅死太便宜他了!”

    史仁基闻言哈哈大笑,接着颜白刚才的话说道:“你想的真多,我们不及乱,不奸淫,仅仅是洗个澡而已,大总管知道了顶多说一句荒唐。

    唉,这想不到这儿还有一处温泉,这都摩支部可真是会选地方。”

    李晦吃了一口羊肉,感觉有些吞不下去,这些日吃羊肉吃伤了,一闻到这味都有些反胃了,可是为了填饱肚子,他还是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这两日又杀了几个准备闹事的,我真的希望这些人能够明白我们说的话,我们真的没有想杀人,他们为什么不懂呢?

    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只要好好的就能活,也没有人会把他怎样。

    我也不止一次的说了,只要我们这战胜了突厥,他们都将会是灵州治下百姓,也将会是我大唐百姓,怎么都不听呢?

    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么?我真是服了,有时候我都恨不得一刀全杀了了事!”

    颜白闻言想了想,说道:“人的本质还是动物,利益是生存的本质……”

    颜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史仁基打断:“我是人不是动物!”

    李晦也赶紧道:“我也是人不是动物,但是你后面的利益是生存的本质我觉得很有道理,来来,从这儿开始说,我会认真地琢磨你说得对不对!”

    颜白无奈,继续说道:“正常来说,我们和他们相互都是敌人。

    所以,你对他们好好说,他们觉得你是有所求,不要笑,换作我,我也会这么认为,都是敌人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敢信这是真的?”

    “可是这些本来都是真的啊,我没有耍心眼啊,我家里什么都有,我要他们什么?

    他的几十头羊?他那丑婆娘?还是流鼻涕泡的傻儿子?我傻了,我是贵公子,东市什么好玩意我没见过?我都快求着他们了,那你说怎么办?”

    颜白看着气急败坏的李晦笑了笑:“我们都期望天上掉馅饼,可如果真有一天掉馅饼了你肯定不敢吃,你会怀疑有没有毒,是不是别人吃过的,为什么这好事会落在我头上?

    你看天上掉馅饼我们都不心安,何况他们呢?”

    史仁基点了点头:“虽然咱们四人中我学问第二低,但是我觉得理儿没错!”

    “所以呢?”

    颜白说道:“所以,只有我们自己亲手挣出来的东西才能让心安,才能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和大饼更靠谱。”

    “那怎么办?”

    “让他们劳动,让他们流汗,让他们觉得生活很苦,让他们觉得四周都是黑暗,唯有头顶有一丁点亮光……”

    李晦叹了口气:“我一辈子都在朝着君子之道努力前行,听你这么一句话,我知道我以后无论如何都成为不了君子了。

    因为我觉得君子二字就是我头顶的那一丁点光亮!”

    史仁基倒是听懂了些颜白说的话,叹了口气:“好说的不听,非要使用些手段,何苦啊这是!”

    颜白也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说事已至此,就该如此。”

    李晦心情有些不好,光溜溜地站起身,身侧的胡女见状赶紧爬出暖和的温泉,走到一旁拿起干爽的衣服伺候李晦穿衣。

    待李晦穿好之后,两个可怜的胡女已经冻得脸色乌青,发梢没干的水都结了硬硬的冰。

    李晦没有说话,两人不敢动,低着头木偶一样地站着那儿。

    颜白知道她们眼睛的余光在打量,招招手,两个胡女缓缓地走到温泉里,然后像蛇一样轻轻滑了过来。

    颜白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故作淡定道:“穿衣服离开吧,我不用你们服侍。”

    两胡女点点头,静静地在水边换了干爽的衣衫,躬身离开。

    颜白就瞥了一眼,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句真白。

    捏着鼻子吃了羊肉,颜白和史仁基也起身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跟弟吼了一嗓子,刚才负责警训的陈摩诘和黑狗他们几个从草里钻了出来,脱得光溜溜的然后走下了水。

    夹了口羊肉,舒服得不舍得吐出嘴里的热气,然后几个人捏着鼻子把脑袋沉到水里去。

    颜白派人给灵州城的李靖送去了此地详细信息,信使回来的时候这个小盆地又多了三千人。

    这三千是非常恐怖的一批人。

    因为在这三千人里面颜白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那些在武德殿前习武的禁卫统领,这些人按照本事最低也能领两千人军马,可现在这些人却都成了校尉。

    看着他们笑着喊颜白将军,颜白突然醒悟过来,这些人全部都是李二的嫡系,如果再加上自己,史仁基,李晦。

    颜白突然觉得李靖怎么好像这么孤独呢!

    这个盆地有五千军马,颜白一点都不害怕了,每日中午午休也能安然入睡了。

    颜白知道突厥和大唐的矛盾是怎么化都化不开的,除非再拉过来一个他们敌对的部族,让他们两个部族之间打架,三足鼎立,然后大唐充当和事佬,这样才有些可能。

    但像如今这个局面,颜白觉得还是持续高压政策吧,所以颜白没有打算当个和事佬。

    当所有事情已经趋于稳定之后,颜白就开始了制盐大计。

    这里有专门制盐的畦户,而且在这里还有一口冒着咸味的流泉,颜白试了这口流泉,水源很充足,如此这样,可利用的地方很多了,都摩支部的食盐就是从这里来的。

    颜白猜想山洞的那些物资都是都摩支部用食盐跟其他部族换来的。

    大唐的制盐法颜白打听过,有晒盐法,江南道那边风大又靠海,所以很流行这种法子,不过那边的盐不好,吃完了容易拉肚子,因为里面的各种物质没有去除。

    第二个是钻井法,这个利州那边最流行,同时河东道那些世家也用的是这种法子,盐干净,也不拉肚子。

    第三种就是煮卤法,这个法子制盐效率比前面两种高,而且出盐的时间短,盐质量也好,价格也贵。

    但是需要大量的木材,需要的人也比较多,算起来成本是最高的,而且这里如今这个情况最适合这种方式。

    好在这儿离怀远和灵州不远,那里的煤很多,颜白亲眼看到好多山头都是黑色的,那裸露在外的煤把大地河水都染成了黑色。

    所以,颜白第一件事就是找当地百姓往这里拉煤。

    给酬劳,或者是以工代赈。

    有了决策之后颜白就开始两地官员写文书,敲定自己的计划。

    至于钱财颜白也有法子,掏出自己少府监的印章一盖,山洞里面的金沙就能换成百姓能花的铜钱,有了钱,颜白就不担心没有人。

    只要钱到位,困难迎刃而解。

    李晦抱着在温泉洗了三次的狗,看着颜白不断地盖戳子,佩服道:“你可真厉害,这么大印章少说十多斤吧,你揣着怀里从长安走到这儿?”

    “哪能呢,陈萦带过来的啊!”

    “为什么?”

    颜白勾勾手,李晦伸过来八卦的脑袋,只听颜白说道:“打仗嘛,总得有战利品不是?你看咱们带了两千人,总不能让这两千人又卖命又空手不是?但是有个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战利品,我就拿出这个晃一晃。”

    “嘿嘿!”颜白咧嘴笑了笑:“你说那些军司马啊,那些御史啊敢说话吗?”

    李晦竖起了大拇指:“真贱啊,陛下有你这个“管家”内侍省怕是要富得流油了!”

    颜白拱拱手:“谬赞,谬赞啊!对了,你牵着的这个牧羊狗有名字吗?要不我给你起一个?思思,来福,旺财,雅虎,肥肥?”

    李晦摇摇头:“有名字了!”

    “叫什么?”

    李晦看着颜白认真道:“你看他啊,全身黑,所以叫-好黑!”

    颜白挠挠头:“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