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考完毕之后,长安慢慢的又回到原本的生活节奏里。

    东西两市的人依旧很多,不良人依旧嚣张,百姓虽然茶余饭后还是会讨论这次大考的所见所闻,个别府邸的流水席虽然还热闹。

    但是更多的长安百姓已经把这些抛之脑后了,他们依旧忙碌。

    吏部为了安排这次及第者考生的安排已经吵了三天,大唐到底是缺人的,更是缺官员,一个好的地方官选的格外的慎重。

    县丞、县令、州县参军、主簿等地方官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手中的职权却是不小,这批考生最多的就是去填充这些官位。

    可这些都需要考虑,最需要考虑的是这些及第考生的年龄,他们太年轻也是吏部众人争论不休的主要原因之一。

    小的十二岁,大的五十多岁,这小的太小,未经人事,大的满脑子圣人说。

    当官治下和圣人没关系,需要因地制宜,需要变通,显然这两者都达不到这个要求。

    这样的人到了地方能是百姓之福?

    (这点不是我在胡说,《登科记考》中记明,经登第者徐浩15岁,卢涛19岁,元稹15岁,韦温11岁,萧直17岁,郭揆17岁,白锽19岁,这些人已经很夸张了,很直白的说,这个年纪及第,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进士科及第者已经确定,他们取士后基本留在朝廷中央供职。

    例如上官仪等,他们这几个进士直接任职弘文馆直学士,二十二岁的八品官,起点已经非常高了。

    剩下的就是熬资历,等待崭露头角的机会。

    颜白也知道仙游的这群年轻学子去当官不好,询问了每个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找了陛下说明了原因,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对于颜白所说的“实习”方案李二是很赞同,当场就同意了,并让颜白写出章程,让吏部参习。

    所以,裴行俭成了仙游县的仓曹,参与每年仙游县税收的计算。

    陈家的几个小子则当仙游县的胥吏,跟着前辈学习治理,无明确的职务,有什么做什么,有颜白在,没有人会给他们穿小鞋。

    至于他们的悟性有多高,适不适合当官,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这个谁也帮不了。

    至于颜第二,吏部本能的跳过了,没有人敢过问。

    房遗爱这个大嘴巴以李恪身边亲近人的身份自居,洋洋得意的把颜第二就是蜀王的消息传播的满长安都是。

    知道这个消息的李恪险些气死,他好不容易搞了一个身份,以后跟人交流的时候可以以颜第二自居。

    这样别人就不会想起他是皇子。

    这样就可以免掉很多的俗礼,也可以听到更多的真心话,这一下子就被房遗爱给搞黄了。

    正在国子学门口盖章子的李恪知道这消息后气的浑身发抖,当场就要冲进国子学去揍房遗爱,要不是裴炎和裴行俭拉着,房遗爱的这顿打是跑不了。

    不过暴怒的李恪把国子学前正在背诵颜白《师说》和《陋室铭》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随着这次外地考生的入京,颜白才子之名直冲云霄,每天一大早都有学子堵在曲池坊坊门口,希望见到颜白一面。

    希望能得到颜白指点一二,可他们注定是等不到颜白了。

    据曲池坊的坊长说,颜侯要完亲了,已经回到仙游做准备了,曲池坊的宅子里只有一个侍女在打理。

    这个消息虽然不美,不过更多落榜的学子已经朝着仙游进发。

    他们想去看看楼观学,看看能写出那么多好诗词的颜侯,再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入楼观学,打听了一圈,长安人知之甚少。

    估计也不好进,怕是颜家的私学。

    学生王玄策就是这诸多学子里面的一个,今年也是他的第一次大考,他考的是秀才科, 毫无例外的落榜了。

    十二岁的他一点都不泄气,扶着腰间的一柄破剑,一个人外加一头老驴,这几日把长安里里外外都转了一个遍。

    他去看了国子学,也写了拜帖,奈何石沉大海。

    他心里也明白,国子学这个地方不是他能去的,没有父辈蒙荫,又没有极为出色的才华,指望国子学破格录取,简直痴人说梦。

    可是梦想总得有,也总需要尝试一下,如果真的不行最起码努力过了,心里也踏实了。

    弘文馆就不用说了,想都不用想。

    思来想去也就剩下楼观学最后一个地方了,如果这里也不愿收自己,那就只能回家,老老实实的再学三年,三年后再来长安。

    可王玄策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一次已经掏干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如果再有下次……

    自己还能来吗?

    看着前面的车队停下,王玄策松了一口气,他的驴太老了,从洛阳到长安,已经陪着自己走了数百里路,跟着前面车队走到这儿已经明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王玄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的。

    自己好歹还有一头老驴可以骑,可在他的身后还有一路小跑的跟着队伍的学子,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能跟着这么远的。

    以为自己够惨了,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惨的。

    马车停下,王玄策也赶紧停下,把老驴绑在路旁的树桩上,让它趁机歇一歇,也顺便吃点路边的杂草。

    他自己呢,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去找水。

    天色渐晚,他不敢掉队,天黑不走夜路是他能顺利到达长安的关键。

    车队停下,伽罗开始忙碌起来,利索的分配众人,去打水的是谁,去给马儿擦汗的是谁,去从车驾上拿吃的是谁,充当护卫的是谁。

    大家早都习惯了如此,有条不紊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忙完了之后,擦手吃东西。

    等陈虎把火升起来的时候,打水的大肥等人也刚好拎着水坛子走来,陈虎把水坛子架在火头上,搁了一把茶叶之后就开始去喂马。

    大肥顶替陈虎的位置,一边烧火,一边等着水开。

    颜白打着哈欠从车驾上下来,见车队后有不少学子坐在路边啃着干粮,颜白想了想吩咐道:

    “伽罗,路也不远了,把车里剩下的吃的都拿出来,看看有多少,给他们分一下吧,茶水也多多煮一点!”

    “好!”

    糕点分下去之后,有不少的学子前来致谢,他们不认识颜白,更不知这是颜侯车驾,只知道是个大人物。

    所以在称呼上都是以贵人相称。

    “学生王玄策,感谢贵人馈赠!”

    颜白闻言一愣,不由的精神一震:“你说你叫什么?”

    王玄策以为贵人没有听清,再度拱手致谢道:“学生王玄策,感谢贵人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