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耿是谢映登的族人,原先谢家庄的人,如今的新仙游人。

    原先就是个杂役,没有身份没有地位,颜白之所以把他弄到不良人的队伍里,其实是有着小心思的。

    他们这百十户是新加入到仙游的,他们和所有人都不熟,开始的那一段日子肯定会受到很多人的排斥。

    这是必然,任何集体都是这样。

    颜白为了更好的让这一群人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也为了好管理,颜白就需要在他们里面挑选出来一个能扛事的儿话事人。

    当然,他们挑的不算,颜白挑的才算,这样他才会对自己心生亲近。

    这样才好管理。

    谢耿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只要在不良人的队伍里待着满一年,他就会比他们原先的那一伙里所有的人都有钱。

    就与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了,钱财能让贫苦的谢耿变得更加自信,要不了多久,谢耿就能在族里说上话,如此一个简单的等级就出来。

    再把他拉到长安,衙门里也能搭上话,如此,在贫苦的谢家人眼里谢耿就是他们的靠山。

    自然,颜白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颜白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不是自己不信任他们,主要是大雪山这群玩意太恶心了。

    颜白觉得还是先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才好,等到他们生活富裕了,等他们的孩子都进了楼观学,颜白不信他们不想过好日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颜白不信大集体的意志洗刷不了他们的小心思。

    谢耿现在和那军士打得有来有往,谢耿的阿耶可是在瓦岗上混过,武艺自然不差,等到瓦岗被大唐收编后他们就跟着谢映登躲到南山里去了。

    山里的日子那是真的不好过,在山里,人的地位可不是最高的。

    陈虎说地位最高的是野猪,大虫见了都怕,皮糙肉厚,弓箭都不管用,近身无敌,尺长的獠牙一挑,运气好点的躺半年,运气差点的直接就走了。

    而且,它们不独行,出门都是一群群的。

    谢耿就是在山里长大的,贞观二年下的山,可那时候田地基本就分完了,没有田地的他们就只能落了个贱籍。

    话虽如此,但谢耿的武艺不差,一时半会那军士竟然耐不得谢耿分毫。

    几个回合这军士又被谢耿一脚踹飞了出去,在泥窝里面滚了两回的军士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了,周围看热闹的长安百姓纷纷发出欢呼声。

    军士此刻气急攻心,彻底地丧失了理智。

    猛的一声大喊,骑在马上的诸位兄弟立刻翻身下马,朝着谢耿冲了过来。

    缓过神来的郝海友见状不好,忍着痛扯下腰间的铜锣,当当当的清脆锣声响起,三个呼吸不到,远处也响起了锣声。

    片刻之后半个长安城都有锣声响起,正在衙门里喝茶的颜白闻声一惊。

    “不好,锣声起,水渠应该出了问题!”

    颜白披上蓑衣就朝着衙门外面冲去,因为下雨没有回去的王玄策和薛礼也跟着冲了出去,见衙门口街道巡逻的不良人张高,颜白沉声道:

    “老张,怎么回事儿?是水渠漫水了嘛?”

    老张赶紧回道:“县尊,是朱雀街那边的,锣响七声后止,应该是有贼人闹事,按照之前的规定,水渠有事应该是连绵不断的锣声,县尊稍待等我去看看,!”

    颜白不放心,摆摆手:“你忙你的, 我亲自去!”

    一个人谢耿可以打得过,可当五个人一起上就不行了,被刀鞘打得抱头鼠窜,郝海友缓过劲来,拎着棒子就冲了上去。

    场面顿时变成了二打五,虽说增加了一个人,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原先是一个人挨打,如今是两个人在挨打,越来越多的不良人也围了过来,可一看打人的家伙是穿着铠甲的军士,又不明就里,一个个的都不敢上。

    如今天热,穿得薄,几刀鞘下去谢耿脑袋就被敲破了,见了红,谢耿瞬间就红了眼睛,把先前郝海友教导的全部都忘了去。

    他开始挥舞着膀子反击,他虽悍不畏死,但是也打不过五人成对的军士。

    直到被打得爬不起来。

    王山吐了口血沫子抽出长刀:“呸,娘的,今儿被你两个贱人扰了老子的雅兴,一人留个手,老子赔点钱,一会儿去兵部领罚!”

    郝海友喘着粗气:

    “无要令,非五品官职,朱雀大街不准骑马奔腾,留个名号,我准备看你被我们家县尊吊在衙门口,今后别人问起,我好说,好为后者省!”

    王山冷哼一声:“幽州侯卫军校尉王山,呵呵,你就一个不良人,我打了你赔点钱就行。

    再者说老子是来兵部任职的,你家县令是谁,有什么胆子敢管我兵部的事情,说吧,留左手还是右手?”

    说罢,王山拎着刀子朝着号还有走去。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说道:“你这要留左手还是右手?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看我能不能管?”

    王山扭头看去,见又一个带着遮雨斗笠的人走来,模样很年轻,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王山回道:“你是谁?”

    颜白笑了笑:“我就是他们的县令!对了,朱雀大街策马狂奔可有急事儿?可有军报?可有上官手令?可曾上报?”

    见王山脸色犹豫,颜白笑道:“如此就是没有了,很好,什么都没有就敢策马狂奔,还打了人,来吧,卸甲,跟我去衙门受罚。”

    王山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总觉得这个县令说话有点熟悉,可一时间想不起来,晃了晃脑子,王山拱拱手回道:

    “我等是来兵部任职的,曾是潞国公侯兵部尚书帐下听令,县衙好像是管不了吧!”

    侯君集?

    侯君集是今年六月朝会之后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颜韵出生的时候他还派人送了礼,颜白跟他说过话,算是认识。

    颜白懒得多言,挥挥手,语气依旧淡然:“再说一次卸甲!”

    王山不为所动,不自觉地把长刀护在身前,他的意思很清楚,他归属兵部,县衙管不了,颜白见状叹了口气,伸手开始挽长袖。

    薛礼见状,估摸着侯爷准备亲自动手了,他向前一步赶紧道:“颜侯,雨大您就别折腾了,不如让学生去?”

    “能行?”

    薛礼点了点头:“才五个人,不够看!”

    “去吧!”

    薛礼摘掉斗笠,一边朝着王山逼近,一边说道:“颜侯说卸甲,那就要卸甲,你们没动就是目无尊上,如此,就让我来帮你们卸甲。”

    胳膊长腿长的薛礼冲了过去,王山才抬起手就挨了一拳,然后怎么用劲都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看着这个年轻人一拳一个,自己的兄弟就如土鸡瓦狗一样,满眼尽是骇然,五个人的小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人是谁?

    这是谁的部将?

    怎如此的勇猛?

    五个人躺在泥水里,朝着颜白怒道:“我的上官是兵部尚书,你是哪家县令,可敢留下名号?”

    薛礼闻言摇摇头,这糙汉子真是脑子不好,让一个上五品的官员留下名号,你当这是军营,动不动让这个留下名号让那个留下名号。

    叹了口气,薛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面前的是宜寿侯,万年令颜白,我也告诉你,宜寿侯不但是县令,也是军侯,怎么管都是管得了你的,卸甲!”

    王山一听颜白这两个字,脑子的那个弯儿一下就转了过来,郑重行礼道:“校尉王山拜见宜寿侯!”

    其余的四人也赶紧见礼道:“我等拜见军侯!”

    “你认识我?”

    “认识,小的在聚宝盆的时候是颜长史的护卫,原来属于灵州城都督薛总管帐下,等打完了突厥小的就去了幽州.....”

    听他讲完,颜白叹了口气:“也是有功之人,今儿怎如此跋扈,自己去监牢,捋清楚始末之后在定罪,可服?”

    “小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