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一战,颜白一战成名,高甑生是知道的。

    但是,知道是知道,但自己没见过那就是不知道,可能是仗着家世和好运气的幸运儿而已,更可能是朝廷捧出来给大家看的一面旗帜。

    就目前而言,高甑生对自己的武力有极度的自信,颜白就算是能打那也是一般般,读书人家出来的贵公子,哪里会下死力气学武啊?

    只有自己这样的,见过乱世的,上过战场的,才知道仗该怎么打,人该怎么杀,而不是他这种脑子一热就攻城的。

    仗着火药的厉害死了这么多人,就算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颜白越走越快,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浓:“高甑生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拖延,我死了三千多兄弟,他们本就不该死,这城也不该这么破。

    可我依旧选择了最惨烈的法子去破城,因为我知道这是军令,我们南军要遵守的军令,哪怕只有一兵一卒也要死战。

    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眼,跟你这样的臭虫同属南军。

    我那中军里都是好儿郎,都是我大唐的忠勇之士,而你就是一个臭虫,没有胆子的臭虫,一个连玩心眼子都玩不好的臭虫!”

    颜白已经离高甑生很近了,高甑生被骂的脸色发青:“放你的臭屁,你以为的打仗是过家家么,我他娘的才瞎了眼,遇上你这么一个无赖。”

    他想出手,又不敢先出手,颜白又步步紧逼,马槊马上就要近身了,可再不出手,不光丢人,自己可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看已经被逼得没有法子了,高甑生挥刀荡开颜白的马槊!

    谁料,颜白突然大声高喊道:“高刺史,我就是想逗你一下,你竟然来真的啊,诸位你们都看到了啊,是高刺史先出手的!”

    一语落罢,颜白手中的马槊突然就变得刁钻起来。

    高甑生大吃一惊,他隐隐觉得颜白使用马槊的手法很像翼国公秦琼,武德年间军中比武他见过一次,记忆深刻。

    颜白如今的马槊技巧跟翼国公很像。

    都是以刺和借力为要点,难不成这颜白的武艺是秦琼所教授的?

    高甑生连忙举着盾牌护在胸前,然后挥刀猛进,然后颜白好像料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样,一槊重重地拍在盾牌上,力道之大,让盾牌后手隐隐有些发麻。

    一击得手,颜白越发的疯狂,用的完全就是搏命的招式。

    一旁的契苾何力头皮发麻,眼睛连眨都不敢眨,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颜白把高甑生给攮死了。

    颜白把马槊挥舞的虎虎生风,马槊对横刀。

    陈萦曾经说过,横刀要想取胜要么近身而战,要么一直拖,一直拖到使用马槊的人没了气力,然后才可以一战而胜。

    若是两者都达不到,根本就不用比,长打短,只要搏命,短永远落下乘!

    颜白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身上粘乎乎的,应该是那会儿缝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颜白不愿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别说往死里打高甑生一顿了,自己说不定会被高甑生居高临下的奚落!

    一念至此,颜白手中的马槊变拍为刺,噗哧一声,高甑生手中的盾牌就被刺了个对穿。

    看着露出半截的槊刃,高甑生丢掉盾牌快速的朝着颜白冲来,眼看就要靠近颜白的时候,高甑生突然感觉世界突然颠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就扑在了地上。

    颜白的马槊狠狠的拍在了高甑生的大腿上,随后又一马槊拍在高甑生的头盔上,高甑生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颜白丢掉马槊冲过去狠狠的一脚踹在高甑生肚子上,高甑生的身体立刻就蜷缩成了一只大虾,颜白立刻上前挑飞了高甑生手中的横刀。

    随后,颜白就骑了上去,二话不说照着高甑生鼻梁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直接打散了高甑生身上的全部力道,鼻血一下就淌了出来,又是一拳直接打在高甑生的眼眶上,随后就是胡乱出拳捶打。

    “亏你高家的先辈祖宗,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丢人的玩意,害的老子中军变前军,死了三千人多人。

    娘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原因,回去后我大唐要多多少的孤儿寡母,你看看你,军营齐整,建制完全,毫无战获,你这三日是去投敌了,还是去找母羊了……”

    高甑生被打的抬不起头,怒吼道:“颜白你有种现在就弄死我!”

    颜白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没种,不敢弄死你,弄死了你我就成了叛贼,不过你等着,这仗打完,我不但弄你,凡是和你亲近的我都弄!”

    “呸!”高甑生吐出一口血沫子:“黄口小儿,好大的口气,我是从龙之臣,你看看陛下会不会斩了你!”

    颜白狞笑,一拳重重地打在高甑生的大牙上,然后低声道:“世有万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好好地等着,我发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贼你达!”

    “额賊你全家祖宗十八代达!”

    “呸!”

    “喝~~~呸......”

    颜白的乱拳如雨下,高甑生见着机会就吐吐沫,嘴里骂人的肮脏不堪,两人像小孩子打架一样互不相让。

    高甑生好几次想拍地而起,迎接他却是更加势大力沉的拳头。

    契苾何力见高甑生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道,害怕高甑生真的被颜白打死,朝着裴行俭李元嘉使了使眼色,三人一齐走了上来。

    李元嘉和裴行俭负责抱着颜白,契苾何力负责把高甑生往远处拉。

    这时候,契苾何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高甑生少了一个耳朵,胯下也是鲜血直流,仔细一看。

    不知道多少枚钉马掌的钉子,钉在了高甑生的大腿上,契苾何力现在担心他大腿根部还有没有钉子,如果有,这高甑生这辈子算是废了。

    “高甑生,你是个罪人啊,你他娘的就是个罪人啊......”

    再看宜寿侯,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哭成了一个泪人,一想到刚才宜寿侯撕心裂肺般的怒吼,契苾何力咬着牙叹了口气:

    “这狗日的世道啊,都逮着良善人往死里欺负!”

    高甑生终得喘息的机会,伸手不断摸着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少了一个耳朵后,朝着颜白怒吼道:

    “颜白,我与你不死不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殴打一军将领,视同反叛,我要让陛下斩了你这个逆贼!”

    颜白喘着气,随手就把手里的耳朵给甩了过去:“你说的对,与我不死不休,如不是在军中,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还有,我等着你,等打完吐谷浑回到长安我在仙游等你,记着你的话,一定要来,你不来你就是一个怂包!”

    直到这个时候,大腿上钻心的疼才阵阵袭来,高甑生低头一看,忍不住有些晕眩,转头对着方御史大吼道:

    “你是监军啊!”

    方御史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有着气死人的那种平淡:“我是监军,所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我会一字不差的呈现给陛下.

    还是那句话,高刺史,牛角谷的那三日你为何不动,为何不派出斥候,为何要等三日?

    如果你不把这些说清楚,宜寿侯做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就算到了朝堂,你也得先把这件事说清楚之后再论其他!”

    方御史认真的看着高甑生:“所以,那三日为何按兵不动?”

    高甑生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他知道不说,他恨恨的看着方御史怒骂道:“你这该死的文人!没有骨气的文人,我恨啊,恨啊……”

    方御史转头看着颜白:“宜寿侯,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殴打朝廷命官一事你也需要给我一个说法。

    宜寿侯为军中将领,殴打同僚,出手是不是过于狠辣了些,我虽管不着中军,但错就是错,这一切会由大总管定夺!”

    颜白嘿嘿一笑:

    “方监军,你也脱不了干系,你最好在大总管来之前查清楚,查不清楚,回京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我要弹劾你,玩忽职守,草菅人命。

    三千多亡魂在看着你,看着你的子孙后代,看着你的列祖列宗,这事儿不给他们一个说法,陛下也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