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的这个年过的没有一点味道。

    以前还能热热闹闹的,还能带着孩子去这个国公那个国公家去混吃混喝一顿。

    如今太上皇刚走,一切娱乐活动都暂时停止,平康坊去不得,那些喜欢宴请友人的勋贵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邀请友人到家里喝酒。

    就算喝,也是偷偷喝。

    如果喝酒的时候正巧有人来访,一家人如临大敌,懂事的仆役会立马说家里的大郎身体微恙,偶感风寒,不便见人。

    这样的日子可苦了不少爱喝酒的老将们。

    尉迟国公,程国公,还有美婢如群河间郡王等人天天在家里发脾气,他们脾气不好,家里不听话的孩子可就倒霉了。

    初三拜年,鼻青脸肿的李崇义硬是在颜白家住到了初七才回去。

    程怀默和尉迟宝琳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初四来颜家拜年,都初九了人还没走。

    随行而来的家将怕家里人担心,提前回去报信,回去告诉家里人说小郎君在楼观学微言楼在看书,在学习。

    这个消息传回家,气的程家封地里又摔死了一头牛。

    可怜的仆役又送来了一条牛腿,泪眼婆娑的说这牛有病,自己把自己摔死了,所以,自己吃就行,莫要送给他人,免得吃坏了。

    要真是担心,可以送给孙神仙尝尝有毒没。

    颜白把煮好的牛肉送给了孙神仙,结果有没有毒不知道,一听说是牛肉,他就爆发了,颜白差点被孙神仙拿着棍子敲死。

    跑都不敢跑,打完了颜白之后去打程怀默,这也是一个不敢跑的。

    牛肉事件过去后,颜白没有时间去搭理在微言楼呼呼大睡的程怀默和尉迟宝琳,他现在恨不得把一日当作两日来用。

    自己这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离去。

    本以为打完吐谷浑之后会告别聚少离多的日子。

    可天不遂人愿,这才休息几个月,又要去泉州。

    好在不是不打仗,每隔半年还可以回京述职,那时候可以短暂的和家人相聚几天,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所以在剩余的日子里颜白哪里都没去,在家里安安静静的陪着家人。

    有时候几个人在家里一呆就是一天,门口还有家将守着,每次出来的时候颜善总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魂不守舍。

    裴行俭和二囡也是如此,他们只觉得师父讲的东西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历朝历代的任何文献都没有过丝毫的记载,一个天为什么会黑,又为什么会亮都让两人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后面那个简单的地图,让两人觉得自己的师父真是好比神仙。

    为了以后几个人写信更加的方便安全且信中信息不泄露,颜白把汉语拼音交给了家里亲近人。

    他说以后有绝密或是要命的事情就用汉语拼音来传递,就这几个简单的bpmf让三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该掌握的学问。

    奇怪的字符,奇怪的学问,串联到了一起,却能把自己所学的所有文字都能贴合到一起。

    亲近人的不多,本来伽罗也要跟着学的,结果被裴茹赶了出去。

    裴茹说她是妾,负责漂亮就行,自己才是家里的大妇,理由很充分,要负责家里的传承和子嗣的教导,颜家重人轻物没错。

    但整个长安,哪个小妾敢和家主在祖祠里面说话?

    所以能学到这些东西的只有零星的那么几个,两个弟子、颜善、裴茹、四位兄长,外加一个颜昭甫。

    几个小的没让学,主要是太小,怕嘴巴不严实。

    一想到这些她就得意,今后家里的子侄自己就可以教导,她得意的挺着自己的肚子。

    这几个月忙碌不白费,总算又怀上了。

    一想到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裴茹就有气,三个御史带着女官跑到家里来无礼的问自己是哪月没来月事的。

    可无论哪月没来月事,那怎么都不是太上皇离开的时候怀上的,颜家重子嗣传承,更看重礼制,哪能在国丧期间做出无礼之事。

    颜白没说话,大兄颜师古出来冷冷地看了一眼三个御史,三个御史连连告罪,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长安跑。

    走到桥头,才上马,就看到小心眼的颜白已经披挂整齐,拿着马槊冲了过来。

    三个御史亡魂皆冒,狠抽马匹,落荒而逃。

    颜白花了三天把拼音讲完,然后把所有的文稿付之一炬。

    出门的时候大兄颜师古眼神复杂的看着颜白,扶着墙一步步的离开,走到院子的尽头,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不满道:

    “墨色啊,你有心情研究这些保密的东西,你怎么不花点时间多看看咱们家的书,你书架子都落灰了!”

    回到书房,颜师古冷汗直流,没有喊颜白,四个兄弟头碰着头,叽里咕噜的聊到了半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颜白说这些东西都不能行于文字,只能记在脑子里,信不信随意,切莫乱了心境,当个故事来看其实也很不错。

    二囡和裴行俭对师父讲的这些却没有丝毫的怀疑,万事皆有根本,这些知识不会是随便张口就来的,得有理论做基础。

    所以,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剩下空余的时间就安排众人准备去泉州的物事,所有的工匠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就开始忙碌。

    仙游县内两个巨大的铁匠坊全力运作,水壶、铁铲、火折子、长靴,棉布的遮面口罩一一出现,然后快速的堆积。

    书院的建设又开始了,不久之后在书院的后山多了一排建筑,这一次书院将会多一个学科,所有学子都必须学的一科。

    天工科!

    除此之外,人员招募也在长安进行。

    这一次出行只能带五百府兵这是极限,但是其余人员没有严格的限制,除了负责打杂的人员之外,颜白还需要很多既能打杂又能做事的强壮劳力。

    长安的人员变动被御史告诉了监国的太子和守孝的李二,李二什么都没说,甚至折子看都没有看。

    李承乾倒是说话了,他说:无妨!

    易卜拉欣找到了很多族人,按照颜白的要求,二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全部不要,只要二十岁到四十岁这个区间的。

    但如果有亲眷在长安,这个规定可以松动一下。

    安家费颜白给的很足,这点倒是让易卜拉欣觉得这次出行或许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他渐渐的有了期待。

    当时间一天天过去,招募的人员也越来越多,经过选拔,挑拣,最后登记在册,所有的名单一式两份。

    一份衙门存档,一份颜白留着点名。

    独孤家的管事也从云中来了,出人意料的这个管事竟然是个女子,独孤某这个决定就很耐人寻味了,可出行在即,颜白懒得去琢磨,就把这事交给了二囡。

    耍心眼子是吧,看看是武家的厉害,还是你们独孤家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