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到底还是把他的担忧告诉了颜白。

    他和四嫂嫂都觉得小七大了,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把后半生做一个规划了。

    他们都觉得不能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就不好许配人家了。

    小七的事情颜白其实不想管。

    因为在颜白的眼里小七真的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还不到十五岁,正是享受人生最好的时光。

    虽然大唐的孩子很早就要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但颜白还是很不喜欢一个本该笑容灿烂的年纪却要挺着个大肚子。

    哪怕小七说她三十岁在完亲,颜白也是双手支持的。

    从南北朝开始到如今,几乎每隔十年就会打仗,在隋朝末年中原大地烽烟十室九空,加上医疗环境差,人均寿命短。

    所以早些成婚生子,家里就能早些多一个劳力的想法在大唐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颜白不想让小七很早的就成婚。

    可是,这是在大唐,很多在颜白看来不合理的事情却又是合理的。

    颜白的如此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是过于溺爱的表现,哪怕在当初长孙皇后不止一次的试探过颜白的意思,有意让小七做太子妃。

    但自从看到李泰十五岁都有娃后,颜白是死咬着不松口,十五岁生孩子那是生孩子么?

    那是在阎王面前晃来晃去。

    对二囡颜白也是如此认为的。

    哪怕她守孝期已经过了,哪怕皇帝已经亲自的为她和裴行俭赐婚,但颜白依旧没有让裴行俭立刻走六聘的流程。

    也就找李淳风算了下两人八字,李淳风这个小气鬼子说算不出来。

    颜白一直执拗的认为,等过几年再完亲,那时候二十岁左右,那时候才是最好的。

    小七多可爱,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去生孩子,颜白无论如何都是不忍心的。

    所以,每当颜白给裴行俭他们讲授后世里自己知道的那些知识的时候,颜白会让小七一起听。

    所以,教到了现在,小七的独立性就出来了,她做事情有自己的思量,但是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就是不好管,不听话。

    商队又出行了,颜白看着比当初还庞大的队伍,看着满怀着希望的众纨绔颜白心里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哪怕自己这年都在害怕这一日的到来,可这一日还是顽强的走到面前来。

    要是说一个知根知底的,从小都熟的人颜白还能接受,好好地说一下,婚事往后推一推。

    你说这要是说个不熟的,人生大事,律法规定,人家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六礼一走完直接就把人给你抬走了。

    以后小七就不叫颜微微了,而是叫做某某氏。

    如此古怪的念头盘旋在脑子里面,换做谁心里都不舒服。

    也就是到现在颜白才明白为什么在后世那些父亲一听女儿谈的男朋友离家太远就不愿意,他其实不是不愿意这门婚事,而是不舍得女儿嫁的太远。

    其实都是舍不得的心思在作怪。

    心情不好,运动会颜白都懒得看,就看了一眼三丈高台汉子们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在那里跳水,每扑通一声,曲江两岸都是欢呼声。

    二囡设定的规则,规则是谁炸的水花高,水花溅射的远谁的分数就高,所以,跳水的全是大胖子,相扑手那样的胖子。

    颜白的担忧并没有出现,湖边全是马车。

    窗户露出一条缝隙,偶尔里面也能传来一两声的惊呼声,不用想,这些都是贵妇的车驾,她们喜欢热闹。

    天虽然很热,但是她们却依旧会享受生活,她们认为这是女子举办的盛会,她们身为女子自然要来看。

    大唐越来越开放,可颜白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古板。

    到了宵禁时刻,热闹了一天的长安也终于安静下来了,一家人终于能安安静静的一起吃个饭,累了一天,大家的胃口都很好。

    见小七已经吃完了一碗饭,正准备喝汤的时候颜白突然说道:“四兄半月前用飞奴来信了!”

    小七一愣,但依旧给自己舀了一碗豆腐汤,然后才说道:

    “是关于我的婚事是吧,其实我知道,阿耶挺喜欢孔家的那个孩子,但我不喜欢,看书看的多了,路上看人都是眯着眼睛看。”

    颜白看着小七道:“这些年在长安你也去了不少家,告诉小叔,你觉得哪家的小郎君比较合你心意。

    说出来,不用不好意思,坐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你说出来,我亲自去谈,谈不了我就打,我会打的他们愿意谈。”

    小七放下筷子:“没有。”

    颜白心里叹了口气:“那你就心甘情愿地听候家里人安排?

    想必你也知道,家里人安排的,那婚姻等于联姻,小七,你真的愿意找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人,最后的潦草的得过且过。”

    “那你和我婶婶呢?”

    颜白一愣,随后笑眯眯道:“我开始不知道要和她完亲,所以第一次见面是在尉迟国公府上。

    那时候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我就觉得她人很好看,觉得挺好,等到最后才知道这回事,所以很满意!”

    小七见小叔说的认真,颇为无奈,转头又朝着二囡问道:“二囡你和裴守约两个呢?”

    二囡把嘴里的食物细细的嚼碎吞咽下去喝了口汤,然后冷笑着说道:

    “哎呦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知不知道,我阿耶临终前给皇帝写了封信,他的意思是让我进宫,然后成为皇帝的妃子!”

    “所以……”

    说着,二囡打量了小七一眼:“你肯定要问为什么,说句没良心的话,我只是我们家保富贵的工具而已!

    我阿耶知道我的那几位兄长什么性子,知道他们保不住家业,如果皇帝一旦忘记了武家,那武家将会永远被人忘记。”

    二囡起身给颜白盛了一碗汤,然后才开口继续说道:“回到主题,我对我和守约的亲事很满意,我娘满意,我的几个舅舅也满意。

    他们都说这是一门好亲事,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彼此什么性子都心知肚明,所以,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元嘉!”

    李元嘉重重地放下筷子:“喂喂,又扯到我身上了,别问我,我这是娃娃亲,所以在小时候我已经和遗玉认识。

    每当宫里有宴请的时候我们都会见面,只不过那时候不懂,但也是熟悉,等懂了也就觉得没有什么了!”

    小七闻言叹了口气,用手掌托着下巴:“好烦!”

    颜白见小七不愿意说,把碗里的汤喝完之后摆摆手,站起身道:

    “小七洗碗,李元嘉你去喂猫,裴行俭我就不说了,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二囡来我书房一趟,本次运动会的收益还需要核算一下。”

    见小叔走了,小七看着二囡道:“不该说的不要说!”

    二囡笑了笑:“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完了,脑子不够用了,还请微微娘子给我好好地说一下,什么是不该说的不要说。”

    小七叹了口气:“造孽!”

    二囡进了书房,直接道:“师父别多问了,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师娘知道,伽罗姨娘也知道,甚至连大肥都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在忙,其实,小七心里的那个人应该是李楚子。”

    颜白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李景仁这狗东西呢,这半年都没见他人,去哪儿了?”

    二囡见师父有些暴躁,赶紧倒茶,然后才说道:“原本在户部的,应该是找任城王使了关系,现在去了幽州折冲府当一个什么右果毅都尉。

    其余的倒是不清楚了,他不爱写信,就算写信也总是说幽州景色如何,也是问书院今年谁最能打,谁最讨厌......”

    颜白喝了一口茶,忽然抬起头:“我记得李景仁好像对你有那个什么吧?”

    二囡忽的板起脸:“胡说,污我名声,师父你这话要是让守约知道了,他县令不干了去打人可跟我没关系啊!”

    颜白觉得有理,扯出一张白纸,提笔直接写道:“滚回来!”

    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方私印,沾上印泥,啪的一下盖上去,

    然后对二囡说道:“装一下,然后派人去庄子把黑狗几个喊来,让他们跑一趟幽州,亲自把这信交给李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