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这个死孩子,头发不会好好地梳一下,乱糟糟的像个什么样子,给我全部散开,重新去绑!”

    “哎呀,你看你的脸,眼屎还在眼角,赶紧去给我好好洗一洗去,再洗不干净我拿刷子亲自给你刷干净......”

    “红花,你去把那身绿衫子拿来,那个穿着俊俏……”

    李景仁忍着想跑的冲动,看着王妃,低声抱怨道:“我不扑白粉!我不要穿绿色的!”

    “放屁,这不是白粉,这是珍珠粉,不穿绿色的你穿什么,绿色的才好看,你官服就是绿色的你不穿绿色的穿什么?”

    “我穿院服就行!”

    王妃想了想,也觉得对,反正颜县公和颜善先生也都不爱穿官服。

    总穿着书院的那套洗得泛白的苎麻长衫,李景仁穿着院服,先生看到了会心生亲近,于是又赶紧喊道:

    “红花,去把小郎君的那身院服寻来,多喷点香水啊……”

    一群人总算把李景仁收拾完毕,看着大变样的李景仁,王妃笑眯眯的直点头:“我儿子真俊俏!”

    江夏郡王如今赋闲在家。

    自从贞观八年灭了吐谷浑升为江夏郡王以后他的心就不怎么踏实,所以在成为江夏郡王不久后他就主动的收受贿赂。

    也就是贪污,贪污的钱不多,也就一百来贯,然后恰巧就被御史知道了。

    御史抓着这难得的机会,直接弹劾李道宗,李道宗就因为贪赃入狱。

    李二知道了很生气,说他如今已经被封为王爵,应当以义加以节制,禀赐甚多还贪求不止,人心不知满足,令人鄙弃。

    于是罢免李道宗的官职,削其封邑,以郡王身份归家。

    虽然在贞观十三年的时候成为晋州刺史,但李道宗却以身体不好为由,一直没有去赴任。

    对此李二倒是没有说什么,李道宗的弟弟,贞观九年的时候出任交州都督,结果病死在路上。

    所以,李道宗抱病不去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其实朝中人都知道李道宗这是在自污,故意留下一个小辫子让皇帝抓在手里。

    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河间郡王李孝恭,他是故意的在家里养了一百多个美婢,他不是贪钱,他是好色。

    李家最能打的两个人,功勋最大的两个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想想也觉得有些悲哀。

    跟皇帝同宗的李靖就不说了,一个唐俭就能让李靖抬不起头。

    话骂的那么难听,李二都不劝解一下,这里面要是没有李二故意的放任不管颜白打死都不信,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能落个晚年安稳。

    颜白来李道宗家是熟门熟路,这些年逢年过节的来了不少趟。

    一年最少三四次,多的看门的门房都不喊颜白县公喊大郎,这跟尉迟府上的一样,都拿颜白当自家人看,免去了很多俗礼。

    颜善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李景仁的师父,他来王府,所有仆役都要规规矩矩地行大礼。

    如今两个人都来了,李道宗还有王妃给足了礼仪把颜白和颜善请进了厅堂内,怕下人乱说话,李道宗把所有的仆役都撵走了。

    今日专门负责端茶倒水的是李雪雁,对她而言,这屋里都是长辈,她干这活正好合适。

    寒暄了片刻就说到了正事上,一直侯在门外的李景仁被喊了进来,学生见老师就像老鼠见了猫,胆大的李景仁也是怕先生的。

    可怜的李景仁此刻连头都不敢抬,老老实实地见礼。

    然后老老实实跪在厅堂里。

    面对师父颜善和颜白李景仁不敢说假话,所以,问什么就答什么,同意就是点头,不同意就摇头。

    在面对小七的问题上李景仁不敢说假话,李景仁也不可能说假话,他对小七是喜欢的,只不过这种喜欢他是不敢表露。

    他认为的这种喜欢他是高攀不起的,他怕被人知道了会被颜白打死,自己被打死倒是没什么,万一颜家在书上给自己写一个淫字。

    那不光自己完蛋了,死了也不得安生。

    那之所以对二囡又颇有情义,他觉得二囡是家里的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姐姐武顺很早就许配给了贺兰安石。

    贺兰安石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景仁还是知道的,靠着门荫才能入仕,授越王(李贞)法曹参军,屁的才学没有。

    他这样的都能娶应国公长女,那自己堂堂江夏王之子,娶二囡问题应该不大,反正都是家里的老二,身份地位相当。

    所以,李景仁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不会有多大问题。

    不过现在也仅是两家商议,颜白连四兄和四嫂嫂都瞒着。

    如果这时候说假话,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就会变成两家子的事情。

    虽说李愔对小七有意,杨妃也觉得挺好,每次小七带着小兕子进宫都会拉着小七坐好一会,待她如亲女儿。

    但问题是小七对李愔无感,李恪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的弟弟就是个傻子,总想靠着哗众取宠来吸引人的注意力。

    不想着提升自己,看看人家王玄策,人家是什么都没说,媳妇家里的长辈就主动找上门,图的是什么?

    还不是图人家王玄策今后可造就?

    杨妃很好,不是恶婆婆,但感情这回事颜白不愿意让家里的孩子委屈,小七不喜欢,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

    况且颜白总觉得李家的基因过于不安分。

    出于对家族往后的考虑,颜白觉得还是不要和皇室有过多的血脉关联。

    话说开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景仁的态度颜善和颜白都很满意,况且李景仁还是颜善的唯一弟子。

    这还是当初老爷子亲自安排的,这份情义在里面,两家人就没有必要太过于生分。

    虽说李景仁的才学在勋贵中的众多子嗣中一般,唯一出彩点就是“将门虎子”,还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虎子。

    但架不住小七喜欢。

    小七喜欢,这算是捏住了颜白的软肋。

    不是说分隔两地和时间才是情侣最大的考验么?

    李景仁早早的就跑到了幽州,这样距离够远吧,而且一去就是大半年,这时间也不短吧!

    而且,这个年代通信全靠腿,寻常人家写一封信,月初写的月底才收到,通过信件联络感情必然是不靠谱的。

    到现在,颜白还没搞清楚,李景仁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小七对他念念不忘。

    难不成这小子有不为人知的手段?

    颜白觉得今日回去还是得好好地问问二囡,她应该是知道的。

    李景仁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在这个不能自由恋爱的时代里,能在定亲前互相见一面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果两人能彼此相熟,还能知根知底,那就是一门好姻缘,想自由恋爱,那仅是落魄文人的臆想,自娱自乐而已。

    能做到这一步颜白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点了头,李景仁就没有必要待下去了,自个又跑到祠堂跪下去了。

    一个月,每天三个时辰,这是李道宗亲自下的命令,理由是回来了没有第一时间去拜会师长,实属大不敬。

    李景仁还不敢忤逆他阿耶的话,自然是要老老实实的去受罚。

    李道宗很开心,只觉得当初求老爷子没白求,这下是亲上加亲,拉响了铃铛,仆役鱼贯而入,他要宴请颜白和颜善。

    李景仁走了,王妃也走了。

    王妃她快步的走出了厅堂后,就急不可耐的去找小七去了。

    她要送小七一件礼物,把名分定下,也顺便看看小七,更多的是她想告诉宫里的那位,今后小七你们就不用想了。

    免得有风言风语出来。

    从王府喝完酒天已经黑了,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颜白才发现自己喝的有点高了。

    夜色中走了好远,颜善有些忍不住开口道:“李景仁如果是家里的老大就彻底的完美了!”

    颜白打了一个酒嗝,喃喃道:“假如做事都要面面俱到,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小七开心她顺心就好!”

    “那楚子呢?就怕他心里还念着二囡!”

    颜白瘪瘪嘴,叹了口气:“年少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这就意味着你往后所遇到的所有人,都不过尔尔,有的人遇见就是一生,她会成为你的床前白月光。”

    “什么是白月光?”

    “惊艳的人。”

    “那小七?”

    颜白发问道:“小七不够惊艳么?这长安所有的女子里面有几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那楚子为何还……”

    颜白叹了口气:“坏就坏在他不是家里的老大,坏就坏在小七是四兄的长女。

    门当户对是好的,它能让很多女孩子和他的丈夫共同拥有更多的话题和共鸣,不至于彼此的差距那么大。

    但有时候门当户对却又不好,因为它让很多人忽略了个人魅力和价值,很多事情变成了遗憾,让很多本该耀眼的人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