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议会开始。

    这对书院来说是一件顶级的大事,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君王在书院召集百官在书院议事的先例。

    内侍进不来,宫女不敢进,这两拨人马只能在后厨忙活,天热了,一波人烧火,一波人拎着大勺子熬豆粥。

    四五个管事的来回巡视。

    王玄策她娘来了,苏惠他娘也来了,一人正在泡豆子,准备给皇帝和皇后娘娘做糕点;一人在和面,准备摊鸡蛋饼。

    文武大臣晚间的餐食就是豆粥和鸡蛋饼。

    书院高年级学子成了最忙的人,在独孤渐明的吩咐下,负责茶水、带路、介绍、答话,忙的不可开交。

    独孤未央和李雪雁也来了,小七接进来的,她们晚间要陪着皇后娘娘去礼佛,去道观拜祭,去看荷花。

    长孙皇后把一碗水永远端的平平的,虽然皇帝不去,但她去就能代表皇室的意思,不会厚彼薄此。

    真兴大师那边已经把仙游寺收拾好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小七和二囡不捣乱。

    这两人也不是说捣乱。

    好好的一个法门,劝人向善的法门,在这两人眼里就成了骗人的,会毫不留情地拆得七零八落,然后说是骗子。

    这怎么是骗子呢,百姓愚钝,需要引导。

    这是手段!

    两人虽然喜欢拆台,但真兴大师也知道,这两人和颜白一样,对神佛是尊敬的,敬佛,敬高僧,但不拜佛。

    颜白说他自己是官员,要拜就拜众生。

    真兴大师驳不倒颜白,只能把这个问题留着,希望自己的师弟玄奘早些回来,也唯有他才能在颜白面前不落下风。

    因为,他发现,颜白对玄奘还是挺尊敬。

    可现在……

    玄奘杳无音讯,这才是真兴大师最害怕的,但真兴大师知道,玄奘一定活着,一定在回来的路上。

    佛有万法宗门,这点天机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大肥和布隆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一人捧刀,一人捧剑,皆是一身狰狞的黑色重甲,如熊罴(pí)一样站在李二身后的左右两侧。

    两人是长孙皇后安排的。

    自后宫事变以后,长孙皇后就喜欢上了这两人,两人心智无邪,虽只有孩童般的心思,却纯粹自然。

    能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让做什么,两人就会做什么,从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也不会受外人的干扰。

    皇后喜欢,李二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所以,今日两人作为捧刀人,给皇帝当护卫,虽然实际是为以示恩宠,并无亲卫之责任,是表彰之意。

    足见皇帝对二人的喜爱。

    没有人敢小看这两人,常言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两人出手就是要命。

    听说这两人在后宫一边吃糕点一边杀人,视满屋的血腥于不顾,这端的是恐怖,那可是陌刀杀人。

    残破的身子碎了一地,正常人在那个环境下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吃饭,听说这两人就吃,噎了自己去倒茶喝。

    皇后亲自泡的茶。

    李二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前面,放眼望去,所有官员的正脸映入眼帘,这是李二从未体验过的新奇感受。

    太极宫里,虽然帝位虽然很高,也能俯视群臣,但群臣是依照班次,分左右,按照官位大小竖排依次站立。

    而且,官员身高高矮不一。

    尉迟敬德和程知节两人的身高很高,身子壮硕,官位又足够大,往往是两人往前一站,两人身后的一排官员都看不见了。

    里面还有盘龙柱,像颜白这样的喜欢躲在柱子后面,靠着柱子打盹,如果你不喊他,你根本就发现不了他有没有来。

    楼观学的这大厅就很好,柱子都在四周,没有人可以躲在后面打盹,而且座位也是层层递进,所有人的脸一目了然。

    唯一不好的是李二觉得自己的位置有点低,自己像是坐在漏斗的底部,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感觉,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长孙无忌等人坐在第一排,面前一丈就是皇帝,扭头就能看到所有的官员,长孙无忌觉得蛮有意思。

    后面的官员就造孽了,尤其是那些文散官和武散官,他们是只拿俸禄,手里并无实权,平日上朝也是摸鱼。

    日子潇洒,混吃等死就行了。

    因为,只要他们不犯错,朝堂上的一切基本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抠鼻屎,打哈欠,放屁,低头打瞌睡也没有人管。

    因为没实权,那些监督的官员也懒得去细细的监督。

    如今不行了,一抬头就能看到皇帝那威严无比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因此个个挺直腰杆,气度森严。

    这颜白怎么搞的,自己这等小官怎么坐的位置最高,是不是弄反了,自己等人应该坐在最前面的!

    不对……

    自己等人若是坐在最前面,那尚书,中书,他们坐在最后面?

    真是造孽啊,坐立难安啊!

    颜白觉得这里很好,这么坐多宽敞,这么坐那些外族官员就没法扑上去亲皇帝的脚了吧,谁敢扑过去摔死他狗日的!

    大门关闭,议事开始。

    李二做了简单的开场白:“诸位臣工,朕知道朕突然急匆匆把大家召来过于随意,朕恳请诸位臣工多担待!”

    见群臣笑着拱手,连称不敢,李二笑着接着说道:

    “今日所议之事乃是楼观学子安置之事,大家也可理解为关于我朝未及第学子安置问题,为大事,非小事!

    朕问了宜寿县公的意思!

    诸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么,他说,这些学子可为掌柜,可为商队管事,朕不认同,朕的学子,怎么能去当什么狗屁的掌柜呢?”

    阶梯大教室响起了众人的大笑声,众人伸长着脖子都在找颜白在哪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众人的笑声肆无忌惮了。

    李恪见颜白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善,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了几大步。

    “你干嘛?”

    “有点热,我去树荫下凉快会!”

    门外的颜白斜着眼睛看着李恪,恨恨道:“别跑啊,这是你的父亲,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哦,对了,你也觉得不对是吧!”

    李恪不说话。

    颜白见李恪不说话,就没法子挑刺,恨声道:“我还说了让学子去当乡老呢,陛下说话也不说完,抬一贬一!”

    李恪闻言低声道:“这是议事,众臣跑了这么远的路,父皇这是拿着你开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李泰闻言也跟着说道:“若是朝堂上父皇绝对不会这么说!”

    颜白闻言摆摆手:“你们是兄弟,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人,你们两个在这里好生的看着,我去别处看看!”

    “你不是说你值守么?”

    “没听到我去别处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