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肥和布隆打了武家兄弟颜白还不知道。

    但目前颜白知道,他已经把少府商队的事情交接清楚了,以后这里若是出了问题就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书坊的事情也交接完毕,老周暴晒了三日。

    据说是晒脱了皮,在第四日的时候被年年女官放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养身子去了。

    走之前,还去曲池坊对着颜家门楣磕了头。

    如此看来油墨的事情李二一定是完完全全的掌握的。

    想想也是,世家本来是靠着文化笼络人才,李二断不能不把油墨当回事,也断不能让油墨的配方流出去。

    现在颜白不想去琢磨里面的弯弯绕绕,琢磨起来无非就是算计二字而已,交接完书坊的颜白一身轻。

    没有办法,涉及钱财之事就没有不累的,最舒服的还是管理商队,收钱就行了,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颜白现在要去看那个刻铜板的人才,希望这是一个有用的人才,他的那双巧手,那双观察入微的眼睛都有用。

    ......

    刘德柱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他原本以为扫大街不难,拿着扫把杂物扫到一起就行了。

    他看过别人扫了很多遍,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

    刘德柱觉得他们在混日子。

    等到自己打扫的,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朱雀大街,看着坐在石榴树下的妇人指指点点,刘德柱想一头撞上在石榴树下。

    “这位郎君,来,姨问你个话!”

    “啥?”

    “你犯了什么事?”

    “啥?”

    “年纪轻轻耳朵就坏了,这老了可怎么办?我~问~你~犯~了~什~么~事?”

    刘德柱装不下去了,低着头,低声道:“我没犯事!”

    “没犯事你扫大街,要犯事了还不得砍头啊,来来,你跟姨说个实话,姨保证不会告诉别人,嘴牢牢滴……”

    ……

    妇人的碎嘴子让刘德柱每次去扫大街都是满满的恐惧感,这个恐惧感无比巨大,这里面竟然还有官勋夫人。

    有的竟然是某某县令,某某御史的的亲娘。

    额滴亲娘诶,官老爷家的老妇人不待为府里面看着仆役丫环忙活,跑到水渠边跟人拉家常,这怎么跟人说的不一样啊?

    官家老夫人应该是管齐他娘,他现在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水渠边,听别人说他的儿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出息。

    只要有,她能开心一整天,做什么都精神满满。

    在她之前是戚禾他娘,戚禾他娘之前是冷栩他娘,这几个当娘的听够了,觉得无趣了,也没去显摆了。

    但这传承却是续接下去了。

    现在都想方设法的把孩子送到楼观学里面去,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在妇人间扬眉吐气。

    包不同现在跟刘德柱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他的心态比刘德柱好太多,自从经历过渭水的刺杀后,包不同觉得自己能扫一辈子的大街。

    最起码在大街上没有人任何人敢来动自己。

    新的一天阳光升起,监牢的大门没有打开,狱卒来了,但是没有开门,就是背对着自己,站的笔直。

    又过了好一会,刘德柱忍不住了,轻声道:“韩头,今日不去扫大街么?”

    “不去了,以后也不用了!”

    刘德柱闻言,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呆坐在地上,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

    “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不刻铜板了,早知道我就干点正经事了,我还没活够啊,我还没娶亲,我连儿子都没啊……”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我就是刻那些春宫图,怎么就要死了呢,怎么就要死了呢……”

    他以为他的时日到了!

    他以为他今日就要拉出去砍头了。

    包不同的心态则好很多,可身子却是止不住发抖,嘴唇很干,想咽下唾沫,想舔舔嘴唇,却发现嘴里也干巴巴的。

    竟然是如此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牢的门开了,进来了很多人,看狱卒那恭敬的态度,刘德柱知道这是来了一个大人物。

    说不定是县尉!

    背着光,依旧看不清人脸,刘德柱用力地瞅着,反正要死了,看一看县尉长什么样子,也好知道自己是被谁杀的。

    “给他!”

    “喏!”

    牢门开了,一个狱卒走了进来,一根比成人大腿还粗的铜管出现在了刘德柱眼前,狱卒退了出去。

    门没锁。

    “刘德柱是吧,听说你心细如发,还有一双巧手,现在你眼前有一根铜管,铜管内壁已经打磨平整了,你摸摸看,看看是否平整!”

    颜白瞅了一眼刘德柱,轻声道:“能不能活,就看这一刻了!”

    “真的?”

    “真的!”

    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刘德柱眼睛里瞬间有了光,他深吸一口气,把铜管口子对着自己,然后把眼睛贴在口子边缘借着微弱的光细细地看。

    “要掌灯嘛?”

    “不用,光线弱一些,更容易看出不平来!”

    颜白点了点头,这刘德柱胆子不错,是个干事的人。

    颜白之所以亲自前来,其实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在辽东的时候颜白就发现,火炮虽说威力吓人,但是命中率实在太低了,而且打的不是很远。

    以颜白的知识储量是解决不了命中率的问题。

    这个问题需要很多人,需要沉淀,需要成熟的工艺还有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数学、计算、人才等,没有一个闭环的工业体系,很难解决命中率的问题。

    命中率这个问题颜白知道目前解决不了,需要刻膛线,膛线颜白是知道,现在做不出来。

    但颜白的知识是可以解决火炮射程远近的问题。

    射不远是因为火炮管内部不平衡,火药爆发产生的推力,很大一部分从空隙排出,也就是说漏气了。

    颜白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漏气问题,所以颜白需要一个很厉害的人才,来专门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命中率问题就不是问题,覆盖轰击就行,一发不行就一千发,这一千发里面只要射中一个那就够了。

    只要让火炮射的更远,今后打仗的时候敌军中军大营就越危险,敌军骑兵的作用就越小,就可以先敌一步。

    先敌一步就是战机,就能少死很多人,

    见刘德柱抬起头,颜白期待道:“平整嘛?”

    刘德柱深吸一口气,不敢说!

    颜白见状,直言道:“实话说,不用顾忌什么,我是来实事求是的,不是来听好话的,再说了,这东西不是我做的!”

    陈萦觉得颜白说话有些啰嗦,冷冷道:“说假话死!”

    刘德柱一哆嗦,沉思了一会,开口道:“在小的看来,这铜管内壁还是需要…还需要打磨一下,肉眼可见的不平……”

    颜白懂了,这话说得有水平,笑着站起身走上前:“你能改?”

    也在这时候,刘德柱终于看清了问话人的面孔,忍不住惊呼道:“县…县公?”

    “能不能改?”

    刘德柱点了点头:“可…可以!”

    颜白转头看着陈萦,笑道:“让他去改,十日之后校场作对比,对比之后确实有进步,商量俸钱,屋舍以及婚嫁!”

    陈萦点了点头,火药这块他还是信服颜白的,而且颜白现在还是左监,官职比自己高,这是皇帝的安排。

    可一想到自己连个院子都没有,陈萦都觉得难受,不爽道:

    “我都在少府监这么些年了,干了这么多冤枉活,也没见你这做少府的跟我商量俸钱,屋舍,还有婚嫁,我还是人不?”

    颜白笑着拍了拍陈萦的肩膀,笑道:“我要告诉你一句圣人学问,你悟了,什么都回来了,千倍万倍的回来,你听不听!”

    陈萦狐疑的看着颜白,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讲!”

    说罢,看着众人道:“你们回避一下,捂着耳朵!这是学问!”

    颜白摆摆手:“无妨,这个他们学问不够,听不懂,我估摸着也只有你能勉强听懂一些!”

    陈萦难得的露出笑脸,忍着笑意:“讲!”

    颜白脸色变得严肃,认真道:“干多少冤枉活,决定你有多大的气度,冤枉活都干了这么多年了.....

    等你彻底把少府监捋透,那时候去面见陛下,什么俸钱屋舍岂不是谈笑之间?听懂掌声?”

    监牢里,衙役狱卒啪啪的鼓掌,眼神里满是钦佩,有道理,有道理.....

    陈萦看着颜白,他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可他总是觉得颜白在笑,可认真看,却又发现他没笑……

    “就这?”

    “不够么?”

    “不够!”

    “你可以把你的佩刀给我,我给你讲更精彩的......”

    (没分章,看字数,我可是很努力了,没睡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