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厥就在仙游玩了一日。

    隔日来找颜白的时候却被告知颜白已经回长安去了。

    无奈且失望的他也只能回长安。

    如今就待在颜白身边。

    现在跟着颜白一起去兵部点卯,然后跟着颜白一起散衙,像个跟屁虫一样。

    颜白无所谓,倒是把兵部的众人紧张的够呛。

    未来的太子,未来的国君一直在兵部。

    这可是激动人心的大事情。

    兵部的这群“男人”突然就格外的勤快了起来。

    平时干活都不积极的人如今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案桌擦得铮亮,洒水扫地,就连石缝里面的草都扒的干干净净。

    说什么早就准备把这些野草给清理一下了。

    右侍郎陆爽还特意跑了一趟户部。

    从那群“吝啬鬼”的牙缝里面抠出来了五十贯的专项资金。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一夜之间,兵部那掉墙皮的围墙,凹凸不平的地面瞬间没了。

    就连那晃动,案桌脚需要垫瓦片的办公桌都换成了新的。

    搁在以前,要想换这些东西,户部就两个字没钱。

    除非那种彻底的实在不能用的,户部才会给点钱。

    因为陛下说了,要清廉,要整顿吏治。

    所以这些年里,不算礼部,六部中的其余五部都是这样子。

    礼部不同,是因为礼部掌管大礼,祭祀,接待,这是国家的门面。

    他们理应用好的。

    礼部替换下来的物件流通到其余的五部。

    看着眼前的兵部。

    颜白觉得以前的一切好像是一个幻象,一场梦而已。

    就连因为天热,兵部里面这些不怎么喜欢穿官衣的官员也都穿的板板正正。

    熨烫的极为妥帖。

    就是汗水有点多。

    因为李厥的到来,整个兵部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看着无所事事的李厥,颜白搁下笔,抬起头来说道:

    “以后不用这么早来,也不用这么晚走,你随意些就行!”

    “先生不喜欢我?”

    “我不是你先生,你先生是颜善。”

    “父亲和母亲让我这么喊的,我如果忤逆或是不喊,那就是不孝。

    先生莫要再这么说了,会让学生为难!”

    颜白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这李厥背后怎么站着李元嘉的影子。

    这口气,这态度,和当初的李元嘉没什么两样,果然一脉相承。

    “会害死我的!”

    “先生莫怕,我偷偷喊,朝堂不喊,你放心,我比我晋阳姑姑聪明些,不会在朝堂上喊你阿耶!”

    “晋阳是我养大的,她那是改不过来!还有,你敢当着她面说你比她聪明些么?”

    李厥闻言顿了一下,拍着脑袋喃喃道:

    “不对,将来我若是娶了十一,也是可以管你叫阿耶的,我偷偷的!”

    颜白彻底的被李厥整的无语了。

    揉着脸,然后认真的看着李厥道:

    “偷偷的喊,当着整个兵部,二百余人的官衙偷偷的喊?”

    “你管这个叫做偷偷的喊?”

    李厥笑了笑,然后不说话。

    颜白一时间有些迷茫,搞不懂这孩子是真的憨厚,还是性子使然。

    见劝不动李厥,颜白索性也不再劝。

    既然愿意熬,那就熬。

    签署完最后一个文件,颜白满意的伸了伸懒腰。

    以为李厥走了,扭头一看,这孩子竟然站着睡着了。

    可能是害怕睡着摔倒,他的手还死死地扣着桌角。

    身子如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脑袋点一下,抬一下。

    “嘿,睡着了?”

    李厥瞬间回神,擦了擦嘴角,坦然道:

    “先生说的不对,我在闭目养神,怎么能睡着?

    先生渴了是吧,学生来给你倒水,要凉的,还是温热的?”

    颜白就觉得纳闷了,怎么每个打瞌睡的人就跟打呼噜的人一样。

    明明呼噜都震天响了,你踹他一脚,他醒了。

    他说他没睡着。

    “不用,我才喝完!”

    颜白摆摆手,忽然道:“听镜圆说你一直在习武。

    走吧,站了半天了,去活动一下筋骨,看看你学了多少!”

    李厥开心的嘴角都绷不住了。

    在这兵部站了两天,今日自己就要上课了,还是武艺课。

    父亲讲得是对的,脸皮厚点,人才能吃得饱一点。

    对待颜白,就得磨,他性子软,磨一段时间就好了!

    “好的,先生,学生这就是去准备!”

    兵部的后院有一个演武场。

    这个场地也就年底的时候人最多,用以考核武官。

    其余的时候基本没人,都是空着的。

    “孙书墨?”

    “下官在!”

    “去找两套盔甲,再找两根白蜡杆来,一会你指点一下太孙,我看看跟着宫卫一起学习的太孙武艺如何?”

    “啊?”

    孙书墨闻言脸都黑了,便秘般看了看颜白,又看了看太孙李厥。

    这怎么打,万一给磕了碰了,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这才升的官。

    不到两天,屁股还没暖热呢!

    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可孙书墨还是把盔甲和演武用的白蜡杆拿来了。

    李厥主动的拿起一根,摆开架势。

    “真别说,这气势倒是有了,能唬住人了,穿甲吧!”

    李厥收棍而立,豪气道:“先生,我不怕疼!”

    颜白无奈道:“不是疼不疼的问题,我是怕你被打死。

    孙书墨人家是实打实的策勋三转,杀过人的,不是宫里逗你玩的护卫!”

    “在宫里教我拳脚的是乐陵县开国侯!”

    “史仁基啊!”

    颜白笑了笑:“知不知道,当初我可是把他按在地上打。

    快穿吧,不穿你就滚回去吧,别来烦我!”

    李厥无奈,只好穿甲。

    这孩子是不错,最起码底子是有了。

    一个人穿甲,里里外外,活结死结都能一个人完成而且速度不错。

    孙书墨早就已经穿好了。

    可能是天有点热,身子有些发抖。

    正值休息的时候,久坐的兵部官员陆陆续续出来溜腿。

    眼看这里有戏看,一声吆喝之下都跑了出来。

    李厥这个年纪正是年轻气盛,说白了就是人来疯,见这么多人围着,看着,兴奋的不行。

    穿戴好的李厥很是知礼的朝着孙书墨拱拱手:

    “孙部郎请!”

    孙书墨咬着牙道:“太孙多包涵,下官怕是要以下犯上了!”

    “哪里,这是教导,孙部郎切莫让着我,也让我好好感受一番我大唐男儿的风采,孙部郎注意了,我进攻了……”

    李厥抖了一下棍子,两丈开外孙书墨倒了,直接倒飞了出去

    李厥惊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棍子。

    颜白也惊了,这是天外飞仙,还是隔山打牛,有棍气?

    有脏东西??

    “太孙,臣输了!”

    兵部众官员面露敬佩,都是有操守的一批人,不会给李厥喝彩。

    但心里却在默默的给孙书墨喝彩。

    娘的,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的名字被太孙记住?

    颜白恨恨的从阴凉地站起身,直接走到孙书墨身边,伸手挑起棍子,然后看着一脸愧疚的孙书墨恨恨道:

    “你真是太让我……你这性子就该去当个内侍!”

    孙书墨苦笑道:“郡公,下官这一家子往上数七代也是下官最有出息。

    郡公,那是太孙,小的不敢啊……”

    颜白抖了抖手中的棍子,无奈道:“族谱单开一页的大好机会被你浪费了!”

    “郡公,如今族里下官的名字也是写在第一页!”

    颜白恨不得一棍子敲死孙书墨。

    这个坑杀靺鞨部的埋人坑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铁打的汉子。

    如今竟然会演戏了。

    还如此恶心。

    抖了抖棍子,颜白看着李厥道:“别哭!”

    “先生,学生来了!”

    李厥朝着颜白冲了过来。

    别说,气势倒是有几分。

    身子与手中的棍器皆须成一直线,这一招称之为中直!

    兵部不乏从军伍里出来的,见之,纷纷叫好。

    这叫好声是出自内心,太孙的这一手足够亮眼。

    颜白挥棍横扫,李厥没跟人拼过,气势一滞。

    也就这短短的一瞬间,颜白再次出棍,人棍一直线的气势被夺。

    众人见状,心里不免叹息。

    战场就是一瞬间,没了那孤注一掷的气势。

    没有了那你死我活的狠劲。

    十有八九会有意外。

    颜白手中的长棍化剑一指,李厥起身跳开。

    他觉得他要是不跳,可能会被点到,可能一招就落败了。

    “棍术如马槊,秦国公教我,说其技不在力,力不虚用,握也坚固,以乘其空隙,攻其无备,这是取胜之道。

    周身有尺许,动尺便可及丈。

    李厥你太慢了,还犹豫,这要是战场,你犹豫,你身后的兄弟就会死,准备好,别哭,我来了!”

    棍影如山。

    李厥只能挥舞乱棍环护周身。

    颜白笑了笑,丝毫不让,棍势如长虹饮涧,拒敌若城壁,破敌若雷电。

    李厥哪里见过如此搏命的打法,手忙脚乱。

    瞬息之间气喘如牛。

    气乱了,章法也就没了。

    就在李厥觉得自己要被一棍子打翻在地的时候,棍子却稳稳地停在自己眼前。

    李厥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

    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了灰尘。

    还没爬起来,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棍子,这一棍子,直接让李厥爬不起来。

    “嘶!”

    真疼,火烧火燎地疼,护甲能护住周身,却护不住屁股。

    李厥险些嚎出声来,但想到郡公先前的话。

    李厥死死地忍着。

    忍着痛爬起身。

    “先生,我还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