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和颤巍巍抬起头,看到魏延一瞬间,浑身剧烈一颤。

    愤怒与羞辱的情绪,立时笼罩全身。

    那个荆州的叛徒,那个曾经被自己随意贬斥,如蝼蚁般踩在脚下的寒门之徒。

    如今竟大破他五千将士,将他一击轰落下马!

    就这么居高临下,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这般惨状!

    蔡和生平何曾受过这份屈辱,一时间惊怒到颤身发抖,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蔡和,当日你将我贬为什长,可曾想过会有今日下场?”

    魏延语气冰冷讽刺,手中长刀高高举起。

    蔡和吓了一跳,看魏延这阵势,这是要取他的性命啊。

    “魏延,你冷静些。”

    “这只是一场误会,我现在就可以撤兵回穰城,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应该知道我身份,你若敢杀我,我家主公和我兄长,绝不会善罢干休,必会起倾国之兵攻打你主刘备。”

    “你等于是给伱主刘备,招至了弥天大祸啊!”

    蔡和并没有认怂,反倒是搬出了刘表和蔡家,想要令魏延心生忌惮。

    听得此言,魏延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极尽讽刺。

    蔡和是一头雾水,全然不知魏延在嘲讽他什么。

    “明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个瞑目。”

    “我家萧军师,早算准你会率军偷袭育阳,特授以我密计,令我设下埋伏重创于你。”

    “你主刘表若撕脸皮,率军来攻,我们还求之不得。”

    “我家主公正好不必再顾忌同宗之谊,可放开手脚挥师南下,一举将荆州拿下!”

    “蔡和,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魏延收起笑容,俯视着满脸惊愕的蔡和,索性将萧方布局点破。

    蔡和骇然变色,身形晃了一晃瘫坐了下来。

    “那刘备,胃口如此之大,竟不自量力妄图谋取荆州?”

    “萧方那乡野村夫,诡诈如斯,竟算准我要率军袭取育阳?”

    “莫非他们在育阳清查占田,就是为激怒我们蔡家,逼迫我们翻脸动手,好给刘备制造南下的口实?”

    “这,这…”

    蔡和脸色愕然惊悚,浑身是瑟瑟发抖。

    魏延不屑再废话,长刀陡然握紧,眼看就要挥斩而下。

    蔡和蓦然清醒过来,急是歇厮底里大叫:

    “我主手握荆襄七郡,刘备那织席贩履之徒,以区区一郡之地,焉能是我主对手!”

    “萧方那乡野村夫,就算他再诡诈,智计也绝对斗不过蒯异度!”

    “你们不自量力,定然——”

    一道血光闪过。

    魏延手起刀落,蔡和人头滚落在地。

    “聒噪!”

    魏延不耐烦的骂了一声。

    尔后将蔡和人头以刀挑起,高高举在半空。

    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

    “蔡和已死,人头在此!”

    “降者生,战者死!”

    四方正在苦战的荆州兵,瞧见自家主将人头一瞬间,残存的丁点斗志,顷刻间土崩瓦解。

    于是他们不是成片成片跪地请降,便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五千荆州军团,死伤无数,几近全军覆没。

    朝霞东升之时,杀声嚎叫已沉寂下去,这场杀戮终于落下帷幕。

    魏延与胡车儿龚都三人会合,并肩立马,意犹未尽的目光,射向了襄阳方向。

    “论权谋智计,还得是我们的萧军师。”

    “这一仗之后,主公终于能放开手脚,从刘表手中抢夺荆州了吧…”

    魏延感慨过后,脸上战意再燃,挥刀向南一指:

    “传令,全军追击南下,一举将穰城踏破!”

    …

    襄阳。

    州府之中,一场家宴正在进行。

    今日乃后妻蔡氏生辰,刘表为显示宠妻,特意在摆下酒宴,为蔡夫人庆生。

    除两個儿子之外,蔡瑁几兄弟,以及蒯越这位心腹谋臣,自然也皆应邀赴宴。

    蔡瑁和蒯越二人,却借着对饮,私下商议。

    “我已跟阿姐打过召呼,这几日阿姐觅得时机,便向主公诉苦,说刘备在育阳如何纵容部将,侵占我们蔡家的产业。”

    “主公对此虽然恼火,但却极力克制,每每都敷衍了过去。”

    “异度,如你所料,主公果然不会因我蔡家私事,就轻易对刘备用兵。”

    蔡瑁低声说着,语气中隐约流露着对刘表的几分不满之意。

    蒯越淡淡一笑,低声说道:

    “主公惜名,自然不愿被世人诽议,说他对同宗动武。”

    “况且刘备曾击破张济,主公虽手握一州,却对其还是心存忌惮的。”

    蔡瑁微微点头,却是叹息道:

    “凭心而论,主公之雄才大略,远逊于那袁本初,比之曹孟德也大有不如,也就是一位守成之主罢了。”

    蒯越一笑,却道:

    “守成之主有何不好,若似袁绍曹操那般雄才大略,又怎会对你我言听计从,方便我们…”

    蒯越点到为止。

    言外之意,自然是想说,正因刘表没有雄才大略,才好为他们所掌控。

    蔡瑁心领神会,二人会心一笑。

    蒯越端起酒杯浅呷一口,把玩着酒杯道:

    “算算时间,现下德顺应该已攻破了育阳,军报应该已在来襄阳的路上了。”

    “我们也该与其同僚打声召呼,到时群起上表,奏请主公发兵收复南阳。”

    “我料主公再有顾虑,也不敢——”

    话音未落。

    武将王威,神色慌张的闯入,大叫:

    “主公,荆北急报!”

    家宴的气氛被打断,刘表眉头微皱,面露几分不悦。

    于是也不正眼看王威,只不冷不热的道:

    “何事这般急迫,就不能等老夫家宴结束后,再行禀报吗?”

    王威也无心察颜观色,脸色凝重的一拱手:

    “启禀主公,荆北传回急报。”

    “蔡德顺将军突然率军北上偷袭育阳,结果中了刘备军埋伏,几乎全军覆没,蔡将军为刘备部将魏延所斩!”

    “那魏延趁胜追击,已于昨日攻陷穰县!”

    咣铛!

    刘表手中脱杯,跌落在了案几上。

    身旁的蔡夫人,脸色刹那间凝固在了愕然一瞬。

    正在夹菜的蔡瑁和蒯越二人,身形陡然一颤,筷子也悬滞在了半空之中。

    刘琦和刘琮两个儿子,更是惊到目瞪口呆。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