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允偷听之时,门外刘备和萧方,已是走了回来。

    张允立时反应过来,忙是坐了回去,趴在案几上又装起了醉。

    等到刘备萧方入堂时,他已是打起了呼噜。

    “军师,适才我们的对话,不会被他听到吧?”

    刘备打量着张允,佯作担忧的样子。

    萧方凑上近前,轻轻推了推张允,叫了他几声。

    张允假意翻了个身,却依旧酣睡不起,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起了梦话。

    “他确实是醉了,不可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何况还隔着一道堂门。”

    “主公且放宽心吧,方此计必成。”

    萧方一脸笃定的宽慰道。

    刘备这才放心,遂是安排几名俘虏的荆州卒,即刻将张允抬上马车,出城送往了城南荆州军主营。

    城头上。

    刘备与萧方并肩而立,目送张允马车出城而去。

    “叔至,你可看清,那张允乃是装醉,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刘备目光瞥向陈到。

    原来适才他二人于堂外对话时,陈到则奉命透过窗缝,暗中监视张允。

    张允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作梦也没料到,全都被陈到看在眼中。

    “回禀主公,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小子确实在装醉,悄悄凑在门外偷听了半天,主公和军师一回来,马上又趴回案几上装起了醉。”

    听得陈到所说,刘备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宽了心。

    “军师这一计看来是成了。”

    “接下来,我们便能借着张允之口,将我们要偷袭夕阳聚的假情报,不着痕迹的送到刘景升手中了。”

    刘备面露轻松笑容,望向城外敌营,眼神已是信心笃定。

    萧方则一指敌营,冷笑道:

    “接下来,主公便当广派斥侯,严密监视敌军动向。”

    “但见刘表起大军南去,就是我们全军尽出,一举踏破敌营之时!”

    刘备当即依萧方所说,向陈到交待下去。

    诸事安排已毕,两人下城而去。

    回往县府的路上,刘备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重现狐疑。

    “景略啊,有一事备不太明白,还得军师赐教。”

    “军师借张允之口,来向刘表送假情报,这备明白。”

    “只是,我们为何故意提及,是那文聘送来的布防图?”

    刘备放慢马速,好奇的目光转向萧方。

    “阿亮,你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方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小舅子。

    这问题自然难不倒诸葛亮,他不假思索便道:

    “先前姐夫曾提到过,若想偷袭敌军粮营成功,必得知晓敌军哨戒布防才有足够胜算。”

    “这一点,以那蒯越的智计,多半也能想到。”

    “他必定就会怀疑,主公既不知荆州军布防机密,又何来胆量,敢冒险去偷袭他粮营?”

    “那么他进一步就可能怀疑到,张允乃是中了姐夫的计策,给刘表带回来了假情报。”

    “姐夫提及是文聘送来布防图,则正好弥补了这一破绽,让蒯越认定我们偷袭粮营的行动是合情合理,便不会怀疑张允是中了我们的计策!”

    “不知亮猜的对也不对?”

    萧方微微点头。

    刘备恍然明悟,方始明白了萧方深意,不禁感慨道:

    “还是景略你思虑周密,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不错,以那蒯越的智计,若无军师这一安排,极有可能识破我们的布局。”

    萧方一笑,却意味深长道:

    “其实阿亮没说全,方除了这一层用意外,还有另一层用意。”

    刘备一怔,再次望向萧方。

    诸葛亮眼中也再生狐疑。

    “刘表用人只重出身,尤其重用蔡蒯两姓,其麾下可称名将者寥寥无几。”

    “这文聘文仲业,算是为数不多,可配得上名将二字之人。”

    “不过其在荆州军中地位官职,却远不及蔡瑁黄祖之流,甚至连张允这么个绣花枕头都不如。”

    “这从穰县一战,刘表竟令他做张允的副将,便可见一斑。”

    “这样一位有名将之姿,却不被刘表信任重用之人,主公觉得,他心中难道就没有对刘表心存一丝怨言吗?”

    萧方将文聘的处境点破,又以反问来回答了刘备疑问。

    刘备眼眸一亮,立时听出了萧方话外弦音。

    萧方这是顺手一招离间计,要引发刘表对文聘的猜忌,进而为文聘倒戈,归顺于他创造机会!

    “姐夫说的没错,亮听我叔父提及过,江北三郡可称名将者,唯文聘一人。”

    “亮还听魏文长说,此番穰县一战,文聘与他交手数十合不分胜负,可见此人武艺亦是了得。”

    “且文聘官职虽不及蔡瑁张允之流,但在荆州军中却极有威信。”

    “若姐夫这离间计,能助主公收服此人,便不只是为主公添了一员虎将那么简单啊!”

    诸葛亮也佐证了萧方对文聘的评价,言语间颇为推崇。

    刘备这才回过味来,赞叹道:

    “军师伱用计,果然皆是一步十算,不想竟还有如此深意。”

    “若如你们所说,这文聘仲确实有大将之风,若能为吾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

    赞叹过后,刘备不禁又感慨道:

    “这荆襄之地,当真是人杰地灵,卧虎藏龙。”

    “可惜这么多英雄豪杰,刘景升竟不能用,真乃暴殄天物,可惜可叹呀。”

    老刘这边感慨之时,前方张允,已入了荆州军营。

    …

    荆州军营,大帐之内。

    刘表正眉头深锁,听着众人商议,如何攻破育阳。

    蒯越主张与刘备拼家底,打消耗战,仗着家大业大,拖垮了刘备。

    蔡瑁则是复仇心切,力主仗着兵力优势,即刻强攻育阳。

    蒯越和蔡瑁二人,在攻打育阳这件事上,产生了矛盾。

    两人份量地位相当,刘表心有顾虑,一时间便不好擅作决断。

    “舅舅,舅舅啊~~”

    一道嘶哑的嚎哭声,打破了争论。

    张允在士卒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跪倒在了刘表跟前。

    “子应?”

    “你竟然还活着?”

    刘表霎时间惊喜若狂,激动的跳将起来,将自家外甥扶住。

    一老一少是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左右蔡瑁等人,眼见张允竟活着归来,皆是大感意外。

    “子应,听文仲业说,你在穰县中了萧方诡计,损兵折将后为刘备所擒。”

    “我们皆以为你被那大耳贼杀了,没想到你竟能安然归来,当真是意想不到啊。”

    蔡瑁满眼惊奇狐疑的问道。

    一句“损兵折将后为刘备所擒”,却如在张允身上,撒了一把盐。

    张允脸上无光,目光四下乱转,忽然间瞥见文聘也在。

    于是脸上羞愧立时化为愤怒,一跃而起,怒指向文聘:

    “若非文聘此贼暗中投靠刘备,我焉能中了那萧方诡计,更焉能为大耳贼所败!”

    文聘骇然变色,整个人当场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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