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安排下一枚棋子?

    刘备一听这话,顿时精神大振,忙问道:

    “不知军师又安排下了什么妙计,备愿闻其详。”

    萧方也没必要吊老刘胃口,便压低声音,将自己的布局道与了老刘。

    刘备眼眸放亮,啧啧赞道:

    “没想到,景略你竟然能想出,以此等手段来配合张文锦夺船。”

    “此计若成的话,刘表父子确实是防不胜防。”

    顿了一顿后,刘备却又问道:

    “只是景略,你安排的这人,当真可靠吗?”

    萧方一笑,反问道:

    “方为主公务色之人,何时有过不可靠的吗?”

    “其实此人对主公仰慕已久,早在主公育阳一战后,就早想要来投奔到主公帐前效力。”

    “是方劝住了他,叫他暂且隐忍,只为今日之用。”

    萧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备岂有不信之理,眼中仅存的顾虑,转瞬烟销云散。

    只是那份顾虑,却又变成了惊奇。

    “景略说在育阳一战时,此人就想来投奔于我,那还是近两月之前。”

    “难道早在那时起,景略就已安排下这枚棋子,为今日夺取敌军战船所用?”

    刘备心下思绪翻滚,陡然间想明白了这一节,不禁为萧方的深谋远虑再次折服。

    当下便再无顾虑,只管依萧方之计行事便是。

    “军师,还有一件事,备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备从陈到手中,接过了一道书信,递给了萧方。

    “这是那黄氏家主,名士黄承彦,不久前托仲业送来的亲笔书信。”

    “看这黄公在信中的意思,似乎是在向备示好,有倒向我的意向。”

    “如先前情报所说,刘表近来对他是逼迫甚急,欲联姻他黄氏,为刘琦续娶其女。”

    “刘表甚至还利用其族弟黄祖的影响力,几次三番对他施压,想逼迫他就范。”

    “这位黄公不愿与刘表联姻,更不想被黄祖挟裹,带着黄家全面倒向刘表,故而才修得此书,有向我求助的意思在内。”

    萧方翻看着书信,听着老刘所说,很快便明了其中细节。

    书信看罢,萧方不假思索道:

    “方先前说过,刘表此举,无非是想扶持自己儿子,同时借黄家力量,来制衡蔡蒯两姓。”

    “既然那位黄公无意联姻刘表,还明确表示了倒向主公之意,更写此信向主公求助,主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方的意思是,另派一路兵马南下,先将黄公父女接出来,使其免遭刘表父子胁迫。”

    顿了一顿后,萧方改口道:

    “不是派一路兵马,应该是派多数小股人马南下。”

    “毕竟樊城一被围,刘表情急之下,很有可能强行将汉水北岸各士家豪姓,强迁过江,以免这些人倒向主公。”

    “所以为防万一,主公当抢先一步,将这些主公潜在的拥护者,全都先保护起来。”

    “这其中,自然便有黄家父女。”

    “翼德,文长等大将,目标太过显眼,不宜轻动。”

    “方以为不如就派叔至和仲康二人,率主公与我的护卫队趁夜南下,去执行这项差事。”

    “如此一来,一者不至于太过显眼,引起细作警觉,二来也能显示主公对汉北名士们的重视。”

    萧方不紧不慢,给出了老刘应对之策。

    刘备深以为然,目光遂转向许褚陈到二人:

    “仲康,叔至,军师的计策伱们都听清楚了吧。”

    “保护黄公等江北豪杰名士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们了,速速出发!”

    二将平素没什么功劳可捞,如今有机会出去露脸,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下二将便慨然领命,尾随张绣徐盛而去。

    两路人马派出,刘备接下来便与萧方商量着,随后尽起大军,直直扑汉水的进兵方略。

    “夫君不陪众宾客,怎么在这里了?”

    苏夫人的声音响起。

    刘备一回头,便见苏夫人怀抱着小公子,带着一帮婢女寻了过来。

    “为夫不胜酒力,让景略扶着过来省省酒。”

    刘备随口找了个理由,忙从苏夫人手里,接过了自家儿子逗弄。

    此时的老刘,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不时还扮个鬼脸,全然没了一方诸侯的风范。

    萧方倒也理解老刘此时心境。

    半生飘零,此前亦有数子,都未能保住,死在了颠沛流离当中。

    如今年近四旬,喜得一子,自然是无限疼爱。

    “夫君,你还没给孩子起名呢,现下已满月,也该起一个了吧。”

    苏夫人轻笑着提醒道。

    这么一提醒,刘备顿时收起玩性,表情认真起来。

    忽然眼眸一亮,笑看向了萧方:

    “备书读的不多,没甚文采,不如就请军师给起个名字吧。”

    萧方眼眸一动,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便想不久前他才刚给邓济之子起过名,怎今天老刘又要让他给儿子起名?

    这两者意义还不一样。

    邓济毕竟乃同僚,甚至是自己下属,老刘可是主公。

    主公请臣子,给少主起名,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莫大的荣宠。

    “方乃臣下,怎敢给小公子起名。”

    萧方心下感动,面上自然要推辞一下。

    刘备却是一笑,手微微一摆:

    “景略你说这话,就生份见外了,你我名为主臣,备在心里却奉景略你为师。”

    “何况若非当初景略你出手,这孩子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世上。”

    “这天下间,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给这孩子起名的?”

    苏夫人连连点头,跟着劝说道:

    “夫君言之有理,这孩子跟景略你有缘,你就莫要推辞,给他起个名字吧。”

    老刘两口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要推辞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于是萧方只得应下,指尖敲打着额头,瞑思苦想起来。

    思虑半晌后。

    萧方眼眸一亮,便拱手道:

    “方以为,小公子可叫刘谌!”

    “谌字,诚也,寓意将来御民以诚。”

    “不知此名,主公和夫人满意否?”

    后面寓意什么的,其实是他马后炮推测出来的寓意。

    这个名字的灵感,其实是源自于历史上老刘的孙辈,北地王刘谌。

    当年邓艾偷渡阴平,兵临成都城下,后主刘禅被迫献国出降。

    蜀汉君臣无一有死战之心,皆愿降魏。

    唯有北地王刘谌站了出来,极力劝阻反对刘禅降魏,却为刘禅拒绝,依旧出城降魏。

    刘谌不堪受亡国之辱,便于昭烈庙中痛哭,尔后自刎殉国。

    萧方以刘谌之名,赐与了老刘这位长子,便是希望这孩子长大之后,能有刘谌那般风骨血性吧。

    “刘谌,刘谌,以诚待民…”

    “嗯,军师起的这个名字,甚合吾意。”

    “这孩子,从今天起,就叫刘谌了。”

    刘备欣然采纳了萧方的起名。

    尔后将小公子抱起,满是不舍的感叹道:

    “刘谌啊刘谌,让为父再好好陪陪你吧,明日为父便要离你而去,再赴疆场了…”

    府堂之内,酒宴依旧热闹。

    却无人知晓,两路兵马已在夜色掩护下,滚滚向南而去。

    …

    数百里外,樊城。

    一场酒宴也在进行,不过是刘琦在宴请黄射。

    “子锐,你能亲自来樊城助我,我当真是欣慰之极。”

    “来来来,咱们再满饮此杯!”

    刘琦笑呵呵的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刚入喉,陡然间大咳起来,竟是咳出了几口血丝。

    黄射见状大吃一惊,忙将刘琦扶住,一脸担忧道:

    “大公子,这一年未见,我看你身体憔悴了许多。”

    “如今竟然咳出了血来,这还了得?”

    刘琦一阵喘息后,方才平伏下来,却是叹道:

    “许是去岁偶染风寒,肺里落下了病根,最近这身子确实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我已派人往荆南,去寻访那神医张仲景,若能得他医治,应该便无大碍。”

    黄射这才松了口气。

    “现下听细作回报,刘备在宛城,正大张旗鼓的为他那儿子办满月酒,想来他是沉溺于天伦之乐,暂时不会再南下来犯。”

    “趁着这空隙,大公子得好好把身子调理好,把与我那堂妹的婚事办了才是。”

    黄射一边宽慰,一边提醒道。

    刘琦却面露无奈,叹道:

    “我也想早些把婚事办了,父亲已屡屡派人上门说媒,可是你那伯父总是各种敷衍推诿,不肯松口呀。”

    黄射脸色一沉,冷哼道:

    “我这个伯父,向来自诩高人隐士,却目光短浅,看不清利害。”

    “我那堂妹,能嫁与大公子,乃是她的福份,是我黄氏一族的荣耀,他有什么好推诿的!”

    抱怨过后,黄射腾的站起起,拱手道:

    “大公子放心吧,我现下就亲自走一趟,定会劝服了那个老糊涂。”

    “若他执意不肯,我便用强,将我那堂妹给大公子带回来完婚。”

    刘琦眼中闪过一道窃喜,却忙又问道:

    “黄公毕竟是子锐你的长辈,他倘若执意不肯,你也不好无礼吧?”

    黄射却嘴角钩起不屑,冷哼道:

    “当年是我祖父迂腐,重文轻武,以我父亲经学不及他为由,才将我黄家家主之位传给了他。”

    “方今这乱世,学问做得再好,又有何用?”

    “他若识明事理,我便敬他是伯父,若执意不顾我黄家的前途命运,那就别怪我不给他面子了!”

    一通愤愤不平的抱怨后,黄射当即告辞而去。

    刘琦亲自送往门外,目送黄射离去,嘴色终于扬起一抹久违的笑意。

    黄射带着一队人马,由西门出城,向着西面的黄家庄园滚滚而去。

    就在他身后,一队铁骑滚滚南下,与他擦肩而过。

    铁骑呼啸如风,绕过樊城,直扑城南水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