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声如洪钟,在万众之前,宣布了对吕布的死亡裁决。

    杀吕布!

    对这个四姓家奴,对这个恩将仇报,反复无信之徒,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余地。

    哪怕吕布现在就下马求降,仍要杀之。

    徐州背刺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这一刻刘备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吕布却身形晃了一晃,狠狠打了个寒战,霎时间如坠落冰渊一般。

    四面八方皆为伏兵,自己既无方天画戟,又无赤兔马,拿什么来突围而出?

    今日,已是身陷绝地!

    吕布僵在原地,惊恐愤恨的看着刘备,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兄长,跟那四姓家奴废什么话,俺直接宰了他再说!”

    张飞早已怒火填胸,不等刘备下令,便单枪匹马冲出阵去,直奔吕布而去。

    “翼德总是太过急躁…”

    刘备无奈的摇了摇头,拔剑出鞘,狠狠一划:

    “全军尽出,诛杀吕布!”

    号角声再起,鼓声更急。

    各道营门大开,近万余名刘军士卒,如洪流般决堤而上。

    四面八方的伏兵,亦是围卷而上,向着吕布和他的五千孤军杀去。

    转眼后,三万刘军将士,便将五千敌军淹没。

    吕布这才从绝望中回过神来,急是狂舞大戟,斩杀四面围杀而上的刘卒。

    “陈宫在何处,他在何处?”

    吕布一面狂杀,一面冲着曹性大叫。

    当此绝境,他还抱有一线希望,也只有陈宫方能为他指明一条出路。

    “末将正想向温侯禀报,陈公台好象并没有跟出城,还有郝萌,也好象没出城。”

    曹性大叫着答道。

    吕布心中一凉,那不愿面对的真相,还是残酷的摆在了他面前。

    陈宫,将他抛弃了!

    他的这位谋主,献计叫他声东击西,率军从北门突围,自己却怀有鬼胎,并没有跟随突围。

    傻子也能想到,陈宫是将他当成了诱饵,来吸引刘备的注意力,自己却趁机另谋出路。

    至于陈宫打算怎么逃出升天,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确实实被陈宫抛弃了。

    “陈宫,你个不忠不义的奸贼!”

    “枉本侯那般信任你,将你当作谋主,伱竟然敢背弃本侯!”

    “奸贼,你个无耻奸贼~~”

    想明白了原由的吕布,恨到咬牙切齿,口中恨恨大骂。

    几步之外,曹性却心急如焚,大叫道:

    “温侯,四面八方皆是敌军,我们该怎么——”

    曹性“办”字还未出口,一道矛锋,便从他后背穿透而过。

    张飞已如黑色疾风杀到,蛇矛刺出,一招将曹性穿了个透心凉。

    蛇矛一收,曹性惨叫着栽落在了马下。

    “四姓家奴,还认得你张爷爷吗?”

    “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张飞手提血矛,从曹性的尸躯上踏过,直扑吕布而来。

    手中那丈八蛇矛,挟裹着天崩地裂之势,挟裹着他所有的愤怒,冲着吕布便轰刺而上。

    眼见跟随自己多年的部将,在眼皮子底下为张飞所杀,原本绝望的吕布,霎时间勃然大怒。

    “姓张的屠户,我宰了你——”

    吕布一声兽哮,手中大戟尽起生平之力,迎着张飞狂轰而上。

    “吭!”

    一声天崩地裂巨响,矛与戟对天地对撞。

    撞击震荡开来的气流,竟将二人周身激起一道尘波。

    两柄兵器,同时被反震了开去,两人身形皆是一晃,内腑气血翻滚。

    吕布眼眸爆睁,刹那间仿佛见鬼一般。

    他这全力一击,竟与张飞战了个平分秋色?

    他可是天下第一武将,武艺超凡入圣啊!

    哪怕一招取不了张飞性命,也绝对可以压制张飞,占据了上风。

    但现在,这一招交手,吕布竟震惊的发现,自己竟与张飞战了个平手。

    他恍然忘了,自己两度负伤,体力敏捷已大不如从前。

    再加上失了方天画戟和赤兔马的加成,他此时的武艺距离巅峰之时,早已是天壤之别。

    天下第一的武艺,已然不复存在。

    而张飞的武艺,却正值壮年巅峰时刻,乃是他一生之中最强之时。

    两人这一招交手,自然是战成旗鼓相当。

    “四姓家奴,你以为你还是天下第一吗?”

    “今日你休逃,我张飞必取你狗命!”

    张飞一声傲啸,手中蛇矛乱舞,化出漫空矛影,如漫空陨落的群星袭卷而下。

    吕布被深深的刺激到了。

    张飞的轻蔑之言,深深刺痛到他骄傲的自尊,令他霎时间怒火冲上了头顶。

    “张飞狗贼,你焉敢小看本侯!”

    “我要杀了你,我要宰了你啊~~”

    吕布发出一声歇厮底里的兽啸,手中大戟挟着无尽的狂怒,疯了似的轰击而上。

    “铛铛铛!”

    矛与戟电闪雷鸣般对撞,将无数的火星溅上了半空。

    二人死斗在了一团,一时难分胜负。

    四周的吕军士卒,却如蝼蚁般,被刘军冲成七零八落,被四面围杀。

    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不到片刻间,五千刘军士卒,便被杀戮大半。

    吕布与张飞交手不下,余光四下一瞟,见得自己士卒已被杀到七零八落。

    再这么杀下去,他就要全军覆没,被杀成了孤家寡人一人。

    介时必死无疑。

    “我吕布命不该绝,我岂能死在这里,岂能死在这屠户手中!”

    吕布一咬牙,猛的强攻数戟,将张飞蛇矛荡开。

    尔后拨马跳出战团,向寿春方向埋头狂逃。

    北面突围已无希望,他只能寄希望于逃回寿春城,先保住了性命,再做其他打算。

    “四姓家奴,休逃!”

    张飞岂容他逃走,咆哮大叫,纵马穷追。

    吕布冲出数步,一眼瞅见了魏续,便大喝:

    “魏续,速速拦下那狗贼,掩护本侯撤回寿春!”

    正苦战的魏续,回头一看这阵形,顿时心凉了半截。

    追击你之人,可是张飞啊。

    你让我去阻挡,这岂不是拿我当炮灰,要我的命么?

    “尔等听令,报效温侯的时候到了,挡住那狗贼!”

    魏续眼珠一转,只得冲左右亲卫大叫。

    亲卫们不知张飞厉害,在他的喝斥下,一窝蜂的冲向了张飞。

    魏续则拍马提枪,跟着吕布向寿春城方向逃去。

    张飞蛇矛乱舞,将冲上来的敌卒,如切菜砍瓜一般一顿乱杀。

    人是杀了不少,却也被拖住了追击的脚步,与吕布越来越远。

    吕布冲出了二十余步,回头看到张飞没有冲来,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我吕布有老天护佑,我兖州没死,徐州也没死,这一次定然也不会死……”

    吕布暗暗咬牙,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寿春方向杀去。

    凭着一身武艺,沿途阻拦的刘军士卒,尽被他如蝼蚁般收割性命。

    眼看前方围兵越来越少,吕布似乎已看到了破围而出的希望。

    “温侯,咱们这一役死伤无数,就算逃回寿春,也不过只余几千兵马。”

    “刘备若来攻城,当如何是好?”

    魏续追近了吕布,一脸忧虑的大声问道。

    吕布冷哼一声,傲然道:

    “本侯乃天下第一武将,就算只余几千残兵又如何,只要尔等愿为本侯死战,本侯——”

    侯字还未出口。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三道寒光如电而至。

    冷箭!

    冷箭来袭,两道利箭直扑吕布,另一支利箭则奔着魏续面门袭来。

    箭势快如闪电,避无可避。

    魏续反应过来,想要闪身躲避时,箭锋已在脸上咫尺之距。

    “噗!”

    一声闷响。

    魏续鲜血狂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现,额头中箭,仰头栽倒在了马下。

    那另外两箭,一上一下,分攻吕布的心脏和面门。

    吕布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手中大戟疾挡而去。

    “铛~~”

    奔往心脏的那一箭,被大戟拨挡开来。

    只是这一箭力道极猛,震到吕布虎口发麻,臂上失了力道,竟已来不及挡去面门那一箭。

    千钧一发之际,吕布只能硬生生将头偏向一边。

    “咔嚓!”

    利箭贴着他的脸庞划过,不偏不倚,射穿了他的耳朵。

    “啊~~”

    吕布发出一声痛哼,身形晃了一晃,险些没能坐稳马上。

    他顾不得剧痛,大戟急是防御在前,腾出一只手摸向耳朵。

    右耳,竟已被射断!

    堂堂天下第一武将,竟然狼狈到被射断了耳朵的地步!

    吕布是悲怒无限,猛然抬头望去。

    一员须发半白老将,立马执弓,如巍巍苍枪般屹立在前。

    “黄忠老匹夫~~”

    吕布从牙缝中叫出了那个名字,霎时间眼中血丝密布,脸形扭曲变形。

    拦路在前者,正是黄忠。

    他手执硬弓,一手三箭齐发的神射术,轻松射杀了魏续,射断了吕布的耳朵。

    硬弓一扔,黄忠长刀在手,傲喝道:

    “四姓家奴,你想逃回寿春,先将你的人头留下!”

    长刀遥指向吕布,霸道无匹的死亡通牒,轰轰如雷鸣般震到吕布耳膜刺痛。

    此时吕布,已为无尽悲愤焚尽全身。

    陈宫背叛,郝萌背叛,曹性被杀,连魏续这最后一员部将也被射杀。

    自己失了方天画戟,失了赤兔马,被张飞如过街鼠般穷追便罢,现下竟连耳朵也被一员老卒射断。

    天下第一武将,悲凉惨烈沦落至此,俨然已成了一个笑话。

    吕布是越想越觉悲愤,滚滚怒火冲到了头顶,瞬间令他陷入疯癫境地。

    “老匹夫,焉敢藐视本侯!”

    “我纵然无方天画戟,一样能取你狗命——”

    吕布发出一声歇厮底里的兽吼,拍马拖戟,朝着黄忠便狂杀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