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一听许攸说有破刘备计策,霎时间精神大振,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子远有何妙计,可破刘备?”

    袁谭猛然回头,惊喜的目光的看向许攸。

    许攸嘴角带着冷笑,抬手指向地图:

    “刘备抽调兵马南下盱眙,必是想叫那甘宁率这一万余人,由淮水入海,再由海路北上,突袭我海西城!”

    “这路人袭取海西后,紧接着便会挥师西进,直取郯城,切断我与青州联系,进而将我粮道一举切断。”

    “攸的计策便是将计就计,大公子可分两万兵马,抢先一步往海西设伏,待这路敌军登陆之后,一举将其伏击歼灭。”

    “刘备折了这一万兵马,士气定然大挫,我军则士气大涨,可一举扭转下相一战失利的颓势。”

    “尔后大公子趁胜反守为攻,何愁不能抢在张郃援军到来之前,独自将刘备赶出徐州,重树大公子的威望?”

    许攸手指如梭在地图上游走,不慌不忙将自己的奇谋妙计道了出来。

    当听得许攸计策时,陈登嘴角微微上扬,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袁谭却是眼眸放亮,精神大振,一拍地图:

    “原来如此,大耳贼竟然是想海上偷袭海西,袭取郯城,断我粮道!”

    “好好好,子远这一招将计就计,当真是反败为胜的妙计!”

    接着袁谭又一拍许攸赞肩,满意的点头大赞道:

    “子远啊子远,论出奇制胜,你果然不愧是我袁家第一奇谋之士!”

    “此计若成,我必向父亲为你请功!”

    此时袁谭是精神大悦,将许攸先前偷袭盱眙失算之事,早已抛在了脑后。

    许攸捋着细髯,笑而不语。

    “许从事此计确实是妙,但要抽调两万兵马东去,是否会为敌军细作察觉?”

    “倘若刘备趁机攻城,我下邳兵力不足,该当如何是好?”

    蒋奇却泼了一瓢冷水。

    话音方落,许攸不以为然道:

    “此事易也,我粮草皆是由郯城顺沂水南下,经由北面良成县转运至下邳。”

    “那我这两万兵马,便可藏于空粮车之中,借夜色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下邳,北上前往良成。”

    “尔后迅速沿祖水向东,直奔海西设防,便可瞒过刘备的细作耳目。”

    接着许攸又向城东一指:

    “为防万一,大公子还可将城外吕翔所部,尽数撤回下邳城内,以充实城中兵力。”

    “如此就算刘备来攻,我城中至少可保有一万五千余兵马,足能抵挡住敌军来攻。”

    前边一番话陈登没作声,等到许攸说要撤回城东之兵时,陈登却是脸色暗自一变。

    眼珠迅速一转后,陈登忙道:

    “大公子,登以为城东犄角大营万不可撤,一旦撤回势必会引起刘备警觉。”

    “那萧方素来神机妙算,必会因此推算出,主公可能识破了他们的海上偷袭之计,抽调兵马前往海西设伏。”

    “倘是如此,敌军放弃偷袭,许子远此计岂非功亏一篑?”

    许攸语塞。

    “元龙言之有理,犄角大营绝不可撤回。”

    袁谭微微点头,遂道:

    “这样吧,我从城东大营抽调八千兵马,再从城内驻军抽调一万两千余人,总计两万人马往海西设伏。”

    “如此一来,城内便留有八千兵马守城,倘使刘备大举来攻,还可将犄角大营中的七千兵马及时撤回。”

    “这般布局,应该不会引起大耳贼警觉,亦能确保下邳城万无一失!”

    “元龙,子远,你们以为如何?”

    陈登暗松一口气,当即拱手笑赞道:

    “大公子布局周密,如此安排,必能保下邳万无一失。”

    许攸思虑权衡再三后,也赞同了袁谭的安排。

    接下来,就是派谁去海西,伏击甘宁那一万刘军奇兵了。

    许攸的意见,是由蒋奇统兵前去,袁谭自然要坐镇下邳城。

    袁谭沉吟良久,却道:

    “此次伏击,关乎到徐州攻守之势是否能逆转,关乎到我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必须由我亲自统军。”

    “这样吧,我与眭元进率两万兵马,往海西设伏。”

    “子远伱与蒋奇率军镇守下邳,吕翔继续屯兵于城外犄角大营。”

    许攸本想要劝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袁谭的心思他摸的门儿清。

    这位大公子是在泗水一战,被刘备打得颜面扫地,太急于用一场漂亮的胜仗,来挽回自己的威望了。

    所以这一次,袁谭是一反常态,要自己亲自前往海西,亲手打赢这一仗。

    想着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袁谭此去必胜无疑,许攸也就没有反对,便遂了袁谭心意。

    袁谭便高坐回上位,目光扫望众人,傲然道:

    “就这么定了,吾便亲率大军前往海西,歼灭大耳贼偷袭之兵,一雪前番大败之耻!”

    …

    两天后,入夜时分。

    一袭黑衣的陈应,已出现在了刘备的中军大帐之中。

    “启禀主公,家兄已依萧军师之策,故意放出消息令袁谭以为主公将海上偷袭海西,引诱许攸向袁谭献计调兵往海西设伏。”

    “袁谭已亲率两万兵,藏于粮队中北上良城,打算沿祖水直奔海西。”

    “留守下邳城的乃是许攸和蒋奇,城内兵马不过八千余人。”

    “家兄说了,凭借我陈家私兵,有很大把握能里应外合夺门,迎主公大军杀入下邳!”

    陈应将袁谭军议的机密,一字不漏的禀明。

    刘备大喜,拍案笑道:

    “景略,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果然成了!”

    萧方淡笑不语。

    故意抽调一万余兵马南下盱眙,令袁军细作耳目刺探,向袁谭递送消息。

    同时令甘宁前往盱眙,集结水军战船,再由陈登将这消息,不动声色的进献给袁谭。

    以许攸的智计,根据这两道情报,必能自以为是的推算出,老刘是想由海路偷袭海西,进而夺取郯城,截断袁谭自青州的粮道。

    许攸自然会趁势献计,叫袁谭分兵往海西设伏,好歼灭甘宁的偷袭之兵。

    袁谭急于扳回劣势,以一场胜利重树自己的威望,定然便会不假思索的采纳许攸之计。

    如此一来,下邳城中的两万袁军,便轻而易举被调走。

    城中袁军兵力大减,陈登手握的私兵,便有了发动兵变,里应外合助老刘杀入下邳的底气。

    这便是萧方速破下邳之计。

    “鱼已上钩,主公,那咱们就双管齐下,让袁谭两头皆失吧。”

    萧方眼眸一中,一道杀意闪过。

    刘备笑容收起,欣然喝道:

    “张绣张辽听令,吾命你二人率全部骑兵,斜趋祖水,于半路截击袁谭两万兵马。”

    二张轰然起身,慨然领命。

    刘备目光看向陈应,喝道:

    “元承,你速回下邳,与令兄商定兵变夺门时机。”

    “介时以三道烽火为号,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下邳!”

    陈应忙是起身,欣然领命。

    …

    四日后,祖水。

    一艘艘的船筏,正借着夜色掩护,在祖水上航行。

    袁谭扶剑立于船头,目光望着海西方向,脑海中正在勾勒着如何设伏的方略。

    一万刘军被杀的血流成河,甘宁的首级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幻想画面,不断的浮现于眼前…

    “大耳贼,你杀我韩猛,我便以血还血,斩你的甘宁!”

    “身为将来的袁家之主,我岂会败给你一个织席贩履之徒…”

    袁谭冷冷一哼,嘴角微微上扬。

    神思之间,东方发白,天就要亮了。

    “大公子,天快亮了,咱们是不是停船靠岸,让将士们登岸休息?”

    身后眭元进上前提醒,打断了袁谭的神游。

    袁谭看了一眼天边的鱼肚白,遂一拂手:

    “传令下去,各船登岸,就地安营休整吧。”

    为了隐藏行踪,他选择了昼伏夜行,眼看天色将明,士卒们坐了一宿的船也都困了,自然得靠岸休息。

    令旗摇动,号令传下。

    一艘艘的船筏徐徐靠岸,疲惫不堪的袁军士卒们,打着哈欠争相下船,巴不得即刻扎好帐篷,好好睡上一觉。

    “大公子,咱们这般昼伏夜行,会不会行军太慢了?”

    眭元进跟随袁谭下船,从旁提醒道。

    “刘备的偷袭之兵先走淮水再走海路,至少也得十日才能抵达海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到海西布防。”

    “时间在我们这边,最关键的是不能暴露了行踪,你明白了吗?”

    袁谭一脸自信的答道。

    眭元进恍然大悟,忙是一番恭维,大赞袁谭考虑周密。

    袁谭困意上头,打了个哈欠,便扬鞭道:

    “叫将士们尽快安设好营盘,用不着安设营墙那么麻烦,反正也只是逗留半日而已。”

    眭元进忙是传令下去。

    于是两万袁军士卒,便打着吹欠,忍着人困马乏,开始草草扎寨,支设帐篷。

    袁谭则坐了下来,接过亲卫递上的水囊,仰头刚想灌上一口。

    目光无意间向东看去,隐约看到似有一道尘雾,正沿着祖水北岸,向着这边袭卷而来。

    这也没风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尘土?

    袁谭眼神狐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仔细再看。

    尘雾之中,竟有无数黑漆漆的身影,如地狱而来的幽冥,若隐若现。

    酒囊跌落在地,眼珠渐渐瞪大,极度的惊恐在眼中涌起。

    袁谭身形陡然一震,惊呼一声:

    “骑兵!是大耳贼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