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当然知道,既然我找你来肯定也不会难为你嘛。”赵德汉道:“曹二虎是县里的人大代表,按照有关规定,县级以上人大代表在未经本级人大常务委员的许可,是不受逮捕和刑事审判的。”

    此言一出倒是让程欢一愣,他没有想象到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村主任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当然了,人大代表不是犯罪的护身符!这是法律所赋予他们的一份权力,能不张扬就不张扬,尽可能办理一个保外就医。”赵德汉早已经给程欢规划好了道路。

    即使如此,程欢依旧面露难色,一旁的曹大勇瞧着形势有些不对劲连忙捂着脸哭泣起来:“小程主任,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感情牌,威逼利诱,换位思考,可以说无数陷阱都已经摆放在了程欢面前。

    赵德汉眼见火烧的已经差不多了轻声道:“小程,开发区的事情十万火急,往小了说是牵连着一众县领导的政绩工程,往大了说那可是静水县六十三万人未来十年的命运走向啊,土地规划的事情一天不敲定下来,那么县里就没有办法在市发改委那里立项,不能立项,今年的工作就可能往后拖,如果事情不趁热打铁恐怕拖久了迟则生变啊。”

    “可是赵书记咱们太着急了吧,公安机关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程欢道。

    赵德汉无奈摇头,装作一脸沉重道:“公安机关和地方政府不一样,公安厅在人事任免上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可是地方政府不一样,你明白我意思吧。”

    程欢当然明白,如果开发区的事情办不好,他赵德汉肯定会被县委县政府问责,而公安机关却不会承受太大影响,直白一些说,他赵德汉的乌纱帽可能会不保。

    赵德汉继续道:“我赵德汉虽然俗气,可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开发区这件事情办不好,就没有办法发展厂房来招商引资,没有招商引资,大量劳动力就没有办法得以运用利用,税收上不去,就没有办法建设公众设施,老百姓手里没有钱就没有办法促进消费,到时候不仅十几项指标完不成,就连老百姓也会一致骂娘。孰轻孰重的道理你是拎得清的。”

    赵德汉并不是五大三粗的农村汉子,当年也是经过党校学习的精明人物,偷换概念这一举动更是让他运用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巨大的心理负担和生怕成为静水县千古罪人的程欢在多重压力下屈服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程欢心里清楚,就算是自己不干,也会有人去做,道理的路障在现实的车路面前有的时候就是螳臂当车。

    “那这样赵书记,我先去沟通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和您汇报。”程欢起身便要离开。

    等到程欢离开之后,曹大勇自然也收起了刚才那副模样:“赵书记,这种事应该让咱们的心腹去做吧,让他去做,我有些不放心啊,万一...”

    “没有那么多万一。”赵德汉也有些不满道:“哪来的那么多万一,这件事情如果咱们去做,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有程欢刚来这里涉世未深,并且还有开发区联络人的头衔最为合适。”

    曹大勇见赵德汉有些生气也是连忙拍起马屁道:“还是赵书记您想得多,看得远。”

    “行了行了,这种话听多了也腻。”赵德汉摆手道:“不过程欢这小子刚才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说按照流程确实应该是咱们镇上的派出所出面,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最后落在了县里治安支队头上呢?”

    只是一句话,曹大勇便感觉到了自己背后汗毛而立:“赵书记,你的意思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这个紧要关口,所有的事情都不得不防。”赵德汉阴沉道:“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老曹,有些事情不能出口子,否则死的就不只咱们两个了。”

    “赵书记您放心,我心里有谱。”说着曹大勇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毕恭毕敬地塞到赵德汉办公桌上。

    赵德汉只是扫了一眼名片,心中怒火也顿时间消了一半儿:“老曹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个?”

    “二虎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曹大勇见到自己目的已经达成,便准备起身离开,临了还不忘道:“公安那边?”

    赵德汉摆摆手:“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倒是希望我杞人忧天了。”

    送走曹大勇后,赵德汉熟练地按开办公桌下的保险箱,从里面掏出一部老式手机,以及顺手将名片塞到了一沓信封之中,信封之中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张一模一样的名片。

    赵德汉打开老式手机,从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号码之中找到了一串电话拨通了过去。

    声音很快便被接通,只不过率先传来的是一阵女人的嬉闹声。

    “赵书记,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一道慵懒的中年男性声音传出。

    “老张,你是分管派出所的公安局副局长,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我们长乐镇派出所是不是有任务?”赵德汉开门见山道。

    中年男性声音明显一愣,随后笃定道:“没有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哦,没事,只不过是遇到了点事情。”赵德汉连忙摇头道。

    “放心吧赵书记,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我都知道,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及时和你打招呼的。”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点?”赵德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客气道。

    “不了,最近工作压力大也没什么胃口。”

    虽然中年男性嘴上说着,身边却传来一阵阵“莺歌燕舞”的声音。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就不再强求了,有时间聚。”赵德汉笑着挂断了电话。

    同样忧郁的还有程欢,坐在自己办公室的他盯着桌面上的国旗良久,亮着屏幕的手机就这样摆放在他办公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