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惊恐交加地收回目光,看向破庙内最引人瞩目的顾孟。

    看到他冷面冷口。

    看到他眼神森然。

    最重要的是,看到他身上升腾而起的气象,已经散发出一种肉眼可见的赤红气息,分不清是什么王霸之气还是杀气。

    锐利的眼,锐利的剑,连空气也变的锐利,扎人生疼,提示着他们危险。

    但此情此景,绝对是难以力敌平生未见的绝代凶人!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

    “逃!”

    这几人齐喝一声,怎么来的就怎么跃了出去,只不过没有了杀气和矫捷,显得狼狈惊慌。

    但已经晚了,被顾孟霸念一震,肝胆俱裂而亡。

    好消息是留了全尸,比之前已经不太完整的四兄弟强。

    庙内再次恢复了幽静,阮玉书的古琴之声亦改变,流水潺潺,盈动清越,陆观干脆拿起了兵书,就着火光细细品读。

    外面又来了一拨人,他们看到了撞坏的窗户和大门,感觉到里面毫无动静,心中一惊,没敢轻举妄动,悄悄到了窗边,打量里面。

    这一看,他们吓了一跳,陆观一行人仿佛郊游般悠闲,根本没有被围追堵截的慌乱和紧张。

    而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一位长剑横膝的年轻人,他双目半开半阖,神情冰冷淡然,让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和畏惧,比那位可遇而不可求的冷艳绝色少女更显眼。

    他们吞咽了一口唾沫,仔细打量破庙里面的状况。

    忽然,他们目光一凝,瞳孔收缩,失声道:“剑将军!”

    “郑家四凶!”

    短暂的沉默后,不少人转身便走,头也不回,连郑家四凶都死在了这里,谁敢动手?

    还有几位比较胆大的留下了,他们觉得有些古怪,里面之人既然能杀掉郑家四凶,为什么不出来干掉自己等人?

    莫非另有蹊跷,杀郑家四凶的非是他们,且已离去,所以他们只敢吓人,不敢真正动手?

    这里面坐在c位的人这么年轻,莫不是在装样子?

    有人鼓起勇气,纵上屋顶,找准位置,一下打破瓦片和木梁,凌空下击!

    另外几人赶紧回头,看向里面,一旦他们暴露出虚弱,自己立刻动手。

    啊!

    一声惨叫传来,他们根本没看清楚交手的过程,就发现刚才突袭之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他们这才想要离开,已经晚了,眼前一黑,入了幽冥。

    顾孟干脆引动附近尸体血液,在庙外写下了“入庙者死”四个字,气势凝而不散,字中亦是留有剑气,久观令人眼睛生疼。

    之后,又来了几波人,但再也没谁敢进入山神庙,全都是旁观了一阵就默默无言地退走,冒雨来,淋雨去!

    雨消云散,天色渐明,顾孟缓缓起身,平静无波地道:

    “该出发了。”

    ……

    裴水,京城赖以生存的长河,水流滚滚,帆影层叠,好不热闹。

    顾孟一行人此时正站在裴水岸边,眺望对岸鳞次栉比的坊市,以及远远的城门。

    路上又有人来刺杀陆观,但都被顾孟像割草一样统统无双掉,没造成什么麻烦,不值一提。

    “九年未见,京城繁华宛如昨日。”陆观半是感慨半是叹息。

    “若西虏南下,如此繁华盛景不复,还请陆帅为百姓为天下保重身体。”虎道人诚恳说道。

    他看了一眼顾孟,感叹道:“顾大侠,虽不知你们出身来历,但此次之事全赖你和阮姑娘相助,天下之人皆畏奸细权势,畏他身边高手,唯有你们义字当头,贫道虽无法代天下百姓,却能代自己谢过你们。”

    陆观轻轻颔首:“英雄出少年,两位的恩德,陆某铭记于心,希望日后能有报答之处。”

    “我等为公义,非私恩,陆帅若能击退西虏,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顾孟还是那副冷峻剑客的样子,只对陆观多说了些话。

    陆观郑重点头:“驱逐西虏,永绝后患,乃陆某生平之志。”

    京城在望,他心中豪情和压力顿生,上了船后,一直默默无言,看着江水奔腾,看着岸边人潮。

    “越西和京城相比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陆中齐明显地放松了不少,过了裴水,抵达对岸,便能找到驿站,拿出圣旨,到时候危险就算过去了。

    所以他有心情欣赏裴水两岸和京师外廓。

    虎道人嘿嘿笑道:“贫道对此倒没什么感触,只是分外想念德胜楼的状元红,啧,光是想到,肚里的酒虫就开始翻滚了。”

    这一路来,因为怕误事,他居然一直忍住没有喝酒。

    顾孟感受着江风,微微点头,此处京城确实比宣武更加庞大和繁华,不过佩刀带剑的江湖好汉明显少了很多,士子淑女漫步于两岸杨柳之下。

    一艘楼船沿河而下,从几人坐的渡船前驶过,阴影笼罩过来,仿佛天都暗了一般。

    忽然,一道人影从楼船扑了过来,身形极快,几有残影存留。

    他两袖展开,随风飘荡,宛如苍鹰搏兔,与翻滚起伏的江水,与缓缓下行的楼船,与两船之间的阴影完美地形成了一个整体,无论角度,还是姿势,都异常融洽,仿佛带着周围天地一掌拍来。

    让人有一种被楼船,被江水,被阴影排斥的感觉,似乎天地之大,再无自己容身之处。

    这是难以详尽的感官,仿佛在独身挑战天地,气势削弱,不敢妄动,似乎牵一发能动全身。

    气机交锋,心灵争斗,这就是这个世界顶级高手的画风,比起剑将军和那四兄弟,这个人的用法更加纯熟。

    不仅仅是各种心理上的技巧,气氛和气势的营造,还有对天地万物,对自然之道的些许感悟。

    一掌拍下,似乎没有用力,虚虚空空,越变越大,如果是走真界的路线,再进几步,便是外景。

    实际上这个世界境界最高的大宗师,除了不能引动天象外,和半步外景差别不大。

    但是,那又如何?

    轰!

    原本归真返璞,还像个凡人的顾孟已经成为了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刀,已经成为了一尊开天辟地的巨神!

    来人就这点能为,精妙有余,力量不足,算得了什么。

    别说顾孟了,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人榜前五,都能轻松吊打,更何况他面对的是破格的顾孟。

    别说他只是略微借用天地自然强化气势,便是真的小界天地压来,难道便能在气势上压过顾孟的“变天击地,一人之上”大法、便能在心灵层面压过顾孟在百世轮回中练成的“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霸念吗?

    来袭之人半空微滞,已经感觉不妙,瞬间由攻变守。

    双掌一错,灼热阴冷,打旋而来,不死印法!

    面对正常的大宗师,恐怕还真会被这虚不受力的不死印法引导,给他留下逃生之机。

    但很可惜,顾孟对他们来说,就是神魔一样的人物。

    刀光已现,无有任何天雷地火的异象,但谁都知道这不是人间之刀。

    电芒闪烁,照亮阴影,是天之刀。

    地龙翻身,沧海桑田,是地之刀。

    筚路蓝褛,劈山开路,是人之刀。

    斩断是非,以力证道,是我之霸刀!

    对方一怔,手中气环自行崩散,忽然大彻大悟,双眼微红,似乎想到了自身的皇图霸业,想到了魔门称雄。

    刀光及身,面对这一霸刀,已经一切成空。

    求饶的话没来及说出,人已经死了。

    这一刀顾孟并没有真正发出,去斩断江河,但已经斩断了他的心。

    人无心,自然不可活。

    再去看这具尸体,只是个儒袍宽带的中年书生,邪君关应……

    他身上应该有好东西来着……忘记了,可能看书快了跳过这节,记得小孟应该是靠雷电斩邪君之后拿到了什么东西突破六窍……算了,既然手快杀了他的对手,那就还他一个对手。

    顾孟念头一动,指间飞出一道剑气,剑影留形,借了邪君的肉胎,钻入水中,消失不见,去找小孟麻烦了。

    他现在应该就在京城,距离不算太远,顾孟已经能感知到小孟身上自己留给他的那三道保命剑光了。

    其他人只觉得邪君刚刚眼见不敌,被顾孟气势之刀斩击之后重伤,假死脱身,又逃得一命,不过即便如此,也非常厉害了,都佩服的看着顾孟。

    老六作为气氛组,象征性的给顾孟汇报了一下任务奖励,那点东西顾孟也不太能看上眼了,之后兑换点材料,没事儿的时候炼炼丹药和宝兵,留给小孩童子们去玩吧。

    真正的随身气氛组,阮玉书仿佛感受到了顾孟那没有真正挥出的霸刀中斩尽是非的豪情,轻抚起古琴,曲声豪迈,境界深远。

    渡船抵岸,几人踏足码头,前往驿站。

    在驿站官员的安排下,很快便有铁骑护送陆观和顾孟等人入京。

    没过多久,一行人抵达了城外。

    “成功护送陆观入京,主线任务一完成,每人奖励两百善功,安顿好后去潇湘楼,与孟奇一行会合,开启主线任务二。”

    六道轮回之主宏大庄严的声音在顾孟和阮玉书心头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