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到何瑞雪是目击证人,甚至反杀了凶手,何工神色并没有半分异样,而是大力夸奖她懂得保护自己,临危不惧。

    当发觉到她也姓何,不由得更添了几分好感。

    拍着她的肩膀说,“何小同志,你不用担心,更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事你做得对。

    你是小愿和我们一家的恩人,今天若不是你瞧见,换作旁人,恐怕只会又多一个无辜枉死的人,祸害另一个家庭。”

    “听说他杀的人不止一个,一旦放出去,等同于继续让他危害社会,所以你不仅没有错,还有功,因为你保护了群众的安全。

    往后要是有不长眼的想要诋毁你,甚至惩罚你,只管来找我,老头子别的不行,就是喜欢帮人管闲事。”

    说话时,他还轻飘飘地瞥了郑英玮一眼。

    后者连忙挺腰,郑重地说,“何老,您放心,我们请何瑞雪同志过来只是想协助调查,指认凶手,没有别的意思。”

    如今的铁道部门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如同一个小王国,房建段、生活段、独立供电供水系统,以及医院、子弟学校、铁路技校、铁路公安处等设施,让它得以超然物外。

    他们甚至有自己的公检法。

    但凡工作人员犯了事,都是自行处理。

    外面闹起来的时候,铁路停运,全国的工业将近瘫痪。

    上面连发好几条明文,不许干涉铁路部门,故而铁路部门成了铁老大,基本无人敢惹,在动荡中相安无事。

    何工的底气便来源于此,若是有人犯糊涂给何瑞雪定罪,他大不了把人的户籍转成路籍,让他们内部做出更理智的处理。

    当然,这个办法不能用于脱罪,铁道部门的公检法是很公正的,收到工人子弟的监督。

    只是他确信何瑞雪的行为并不构成犯罪,才会信誓旦旦地替她作出担保。

    赵梅丫听到他的话,顿时乐了,“哎哟,不愧是工程师,说出来的话就是有道理,我们冬宝才不会干坏事,她还上过报纸,救了好些人,是小英雄呢。”

    在她看来,何瑞雪别说是处于防卫,就是失手弄死个人,她只会帮着掩埋顶罪,可以说是无下限的溺爱。

    事情进行到这里,剩下的应该跟何瑞雪的关系不大。

    王桃枝之后带着何晓洁赶来,见到通缉犯的画像,何晓洁惊呼一声,“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他应该长着挺浓的胡子。”

    她沿着自己下巴比划了一圈,正好是死去凶手胡子的范围。

    郑英玮正发愁找不到线索呢,听到这话,连忙问她,“小同志,你是在哪看见的?”

    “我,我在牛家看见的。”

    “牛家,是凶手住的地方吗?”

    “不是,是我们院里的牛家,妈,你还记得他们几月前闹出鬼影的事的吧?”

    “怎么不记得,当时院子里的人都说见到了鬼,没一个人瞧见的。”

    后来这事就再没发生过,院子里的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渐渐平息下来,转而议论起别的事。

    王桃枝想了想又说,“当时许芸不是吓坏了?晚上睡不着觉,你还让她住到你房间去。

    我看就是她家太紧巴,好几个人睡在一间房里,打呼磨牙怎么睡得着?所以她才找个借口和你睡大床。”

    “不是借口,是真的,妈,我先前不是对牛家的事情好奇吗,经常偷偷盯着,真让我发现他家的地窖有点问题。

    在他家厨房后面有个入口,在院子外面还有个出口,就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我怀疑是有地道,就是不敢下去瞧。”

    在场的人都瞪大眼,王桃枝严肃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有次见牛大哥突然从后门回来,觉得奇怪,后面就经常半夜趴在后门围墙上看,有次正好被我撞见他从地里钻出来。

    当时我吓了一跳,白天时再过去,发现大石板下面压着个小石板,拉不动,应该就是地窖的出口。”

    “难怪,我说你那时候怎么老半夜爬起来,还和你爸商量要不要找刘医生看看肾,怎么老是往厕所跑。”

    何晓洁脸一红,说到正题,“许芸总是念叨着牛家有说话的声音,听着特别粗,不像是牛大哥的。

    但是大家往牛家去过几回,都没有撞见过生人,我就怀疑那人是不是从地道里钻出去的。”

    “有次牛家又在闹鬼,尹婶子跑去他家里闹,我急匆匆跑过去,躲在后门那里,正好瞧见有人钻出来。”

    何晓洁比划了一下,“他大概这么高,挺壮的,瞧着就不像是好人,当时月光挺亮,我看清楚他的脸,和这画上的差不多。”

    王桃枝气得打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得亏没被他发现,要是让他瞧见,你能有活路吗?”

    何晓洁缩了缩脖子,结合小姑的经历,现在回忆起来她忽然全身发寒。

    毕竟她可没有小姑的能耐,对战壮汉不落下风,换作是自己,只怕刚打照面就被人灭口了。

    郑英玮却越听越兴奋,“小同志,如果方便的话,你能去看一眼凶手的尸体吗?”

    “这个……”

    何晓洁有些害怕,但终究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她从小就特别爱听关于破案的故事,幻想着自己跟古代的青天一样,随便看几眼,就能抽丝剥茧找出坏人来,太厉害了。

    她见到尸体时,下意识往何瑞雪身后躲了躲,仔细辨认过后,说,“就是他,我记性可好了,不会认错人的。”

    王桃枝连忙赞同着点头,“对,警察同志,我姑娘读书不行,但在认人方面绝对是行家,她在粮站上班,来打粮食的人她几乎都能认全乎。”

    这也是何晓洁后来发掘出的天赋,大概是小跟班的自我修养。

    她读书时不仅要记住自己班上的人,还有何瑞雪班上的,以及她身边的人。

    和小姑交恶的她主动出头,先声夺人占据吵架的优势方;和小姑交好的不说去巴结,但也不能得罪。

    久而久之,她就锻炼出了独特的认人技巧,基本上见过的人都能留下一个印象。

    更别提凶手像头冬眠的熊从土里钻出来的画面太深刻,让她一直清晰地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