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赵蒹葭矫情,这么多年过来,她早就变成现实主义者。

    只是特定的日子,特地的事情,让她有些难过罢了。

    “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赵蒹葭这么想。

    “三宝,以后咱们都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你啊,也不年轻了,等欢欢再大一些,就出宫,在府上打点,也不用整宿整宿的守着了。”

    马三宝也临近五十了,头发花白了大半,这些年来,跟她颠沛流离,吃尽苦头,也是时候过好日子了。

    “老奴骨头贱,根本闲不住,就想伺候小公主,让她高高兴兴的。”马三宝擦了擦眼泪说道:“待日后,您生下小皇子,老奴也要守着。”

    赵蒹葭点点头,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早就把马三宝当成家人了。

    血脉亲人又如何,还不如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阉人。

    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娘娘,府内的下人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小的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马三宝擦干眼泪。

    不多时,一个身穿厨师服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男人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娘娘,这是府内下人求的百子服,小的们也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这是咱们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笑纳。”

    所谓百子服,就是从生了儿子的家庭求来一块布,纳成的百子服,据说可以求子,民间很流行这一套。

    赵蒹葭也微微感动,虽然她回来没多久,对府内得下人还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们能有这样的心思,说明都是感恩的人,“好,我收下了,三宝,这个月府内众人的月薪按照三倍发放。”

    她不仅有赏赐,打仗这么久,手里也截流了一部分金银,足够乾王府百年无忧。

    还有这乾王府,未来八成也是她的孩子继承。

    太子的位置,是不用想了,她只要守着孩子踏踏实实过普通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可就在这时,马三宝惊呼一声,“你,你......你......”

    “三宝,怎么了?”

    赵蒹葭看着马三宝一副见鬼的样子,也是蹙起眉头。

    “殿下,他,他,他......”马三宝指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此前男子一直低着头,赵蒹葭也并未注意他的样貌,此刻男人抬起头,她定睛一看,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尘封的记忆突然浮现。

    她浑身猛地一震,“你,你......你怎么跟,跟他长得这么像!”

    父亲死去十年有余了,眼前男人虽然比父亲苍老,但简直太像了,十成像了个七成,特别是那眉眼,还有看自己的眼神。

    男人叹了口气,“三宝,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还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马三宝呆若木鸡,“你,你是,你真的是......”

    男人点点头,随即一脸疼惜的看着赵蒹葭,“蒹葭,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赵蒹葭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男人,跟已故的父亲太像了,无论是样貌,还是眼神,亦或者是说话的语气。

    “你,你.....你究竟是谁?”

    “蒹葭,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先别激动,听我解释!”赵岩看女儿反应这么大,也是急忙安抚。

    “你,你是神宗皇帝,这怎么可能,当初明明看着你下葬的,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马三宝不敢相信的道:“莫非,你从地府上来看殿下出嫁?”

    他抱着脑袋,有些崩溃的道。

    “我不是从地府来的,我也没有死。”赵岩摇摇头,看着惊愕的二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赵蒹葭身边有很多的守卫,他根本无法靠近,得知赵蒹葭在京城还有一座府邸,正在招人,他便废了一些心思进来,只有这样,才能见到赵蒹葭。

    此前,赵蒹葭一直在宫内,他没有机会。

    今日,赵蒹葭大婚,他再也忍不住了,上前相认。

    “不,这不是真的,我爹早死了,我亲眼看着他被放入棺椁的,这不可能的。”赵蒹葭出现了应激反应,“三宝,让他滚出去,快啊,让他滚!”

    就在她以为父母皆亡的时候,母亲带着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现了,还带着大批的族人。

    那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推到台前的傀儡,被抛弃的一条小狗。

    历尽磨难,她总算可以过两天安稳日子了,这些人又迫不及待的过来吸血。

    当她接受这件事后,她们轮番上阵,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再后来,她终于被迫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一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男人,突然跳出来告诉自己,没有死。

    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所以,大家都没死,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蒹葭,你别激动,我,我也是有苦衷的。”赵岩无奈道。

    这一次,赵蒹葭没有开口,马三宝忍不住了,他用极为压抑的,极为愤怒的语气说道:“苦衷,你有什么苦衷,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结果你又蹦出来,说自己没死。

    你的苦衷就是丢下她一个人在宫内面对无穷无尽的欺压吗?

    你可知道,当年她被追杀,险象环生,差点死在外面吗?

    你把破破烂烂的天下,丢给她一个弱女子,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就算你是神宗又如何。

    我告诉你,你太差劲了,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

    马三宝将赵蒹葭护在身后,龇牙咧嘴的,尘封的记忆翻开,对赵岩本能的恐惧。

    可对赵蒹葭的爱护,最终还是胜过了内心的恐惧和压迫。

    他直面赵岩,“她遭受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被敌人杀到绝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她无依无靠的时候,你又他娘的在哪里?

    你一句有苦衷,就能把所有的过错都遮掩过去吗?

    这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呸。

    你也配出现在她面前?

    她困难的时候,你们都销声匿迹了。

    她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们又跑出来煽情。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