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谢韫之的脉象如此不平静,大夫也把不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精力旺盛,应无大碍。

    于是大夫照着常规叮嘱几句,就到别处了。

    大夫将府上的主子们都看了一遍,然后才收诊金离开。

    谢韫之趁着大夫去看临哥儿他们兄弟几个,早已按捺不住回了后院,在正屋看见妻子笑意吟吟,坐着和嬷嬷们交代事情。

    他眼眸深了深,缓步走来。

    “将军。”下人们看见他后,行过礼,便自动退下了。

    这个时刻,将军心里怕是高兴着呢!

    年长的嬷嬷们识趣之余,不免有些担心,现在夫人怀孕了,将军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怜惜人,动不动就折腾夫人。

    大夫应该有叮嘱的吧?

    这一点她们多虑了,谢韫之就连夫人来月事都十分自觉守规矩,更何况是怀孕这等大事,自然是更加体贴小心。

    “韫之。”许清宜正好交代完事,看见他来,也高兴地喊了句,还有些莫名羞涩:“恭喜啊,咱们要添个孩子了,大夫也告诉你了吧?”

    不然按谢韫之的习惯,不会忽然跑回后院来。

    “嗯。”谢韫之容光焕发,过来弯腰搂了搂许清宜的肩膀,满脸千言万语难表述的样子,激动半天,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好好养着,辛苦你了。”

    “好。”许清宜靠在对方的怀里,说道。

    这是当然了,来之不易的小宝贝终于肯赏脸驾临,自然要好好将养。

    “管家难免劳累,正好我赋闲在家,以后家里家外这些俗务便由我来管。”谢韫之说道。

    许清宜一听不对劲,嗯?这是要夺她的财政的大权啊,顿时笑着婉拒道:“哪里就累了,都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再说了:“你还要装瘸呢,万一传出去你管家,好像不太好吧?”

    谢韫之:“……”

    是这个理,不过夫人的地盘意识未免有点强,他真的没有夺权的意思,只是担心夫人劳累。

    “你要是不放心,让临哥儿搭把手就好了,横竖这些东西,他将来也要学。”许清宜考虑到准爸爸紧张的心情,于是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大权还给谢韫之,确实有些不情愿,可是要说分给临哥儿,那是没问题的,至于为何会这样,许清宜自己也说不清。

    大概天下间的女人,都不想把财政大权给老公吧,害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家就被偷了。

    儿子也不见得靠谱,但临哥儿绝对是靠谱的。

    “也行。”谢韫之颔首。

    临哥儿都十四了,确实该接触管家的学问,虽说以后成了亲有妻子会管,但自己也要知道这些门道。

    不一会儿,下人将三位少爷的脉案呈上来,夫妻二人都看了看,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也可以忽略不计,平时注意饮食均衡也就是了。

    “养禛哥儿这样的孩子,真是省心啊。”许清宜看了下,哥哥弟弟都是要多吃点,唯有禛哥儿不必操心,坚持锻炼不发胖就完美了。

    谢韫之同意地点头,老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教育,其他两个还真不敢,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他和老二是最亲近自然的。

    并非说哥哥弟弟不好,只是哥哥弟弟立场鲜明,俩人只跟他们娘亲近自然地好。

    午膳,全家人聚在一起,临哥儿敏锐地发现,今天家里好像有些不寻常,首先,伺候的下人都轻手轻脚的,好像怕惊动了谁。

    全家人都不是苛刻的主子,府里的氛围一向活泼明快,所以忽然这样很怪。

    临哥儿眉头微锁,沉默考虑是否要开口询问。

    可爹娘面容平和的样子,又不像是坏事,便闭上嘴巴耐心地等吧,娘藏不住事,有事肯定会说出来,反正对他是这样。

    “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许清宜笑着,目光在孩子们脸上一一扫过,这话马上就引得大家看着她,面容都带着期待,什么好消息?

    想起上午诊脉的大夫,临哥儿眉毛一扬,隐约猜到了,难道是弟弟妹妹吗?

    而禛哥儿还没摸着真相的边儿,催促道:“娘快说。”

    “咳。”宣布这样的消息,许清宜还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和你们爹爹成亲两年,一直想给你们添个弟弟妹妹,今儿个上午大夫终于诊出来,是喜脉。”

    临哥儿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淡定地看着爹娘:“恭喜,这下爹的谣言可以破除了。”

    谢韫之:“……”

    猝不及防遭到儿子调侃,不说还不知道,临哥儿不是目下无尘,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何时竟然开始留意这种八卦?

    禛哥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娘怀弟弟妹妹了?

    顿时灿烂地笑了起来,高兴道:“恭喜娘,终于如愿以偿了。”随后看着谢韫之:“也恭喜爹。”

    “恭喜爹爹,恭喜娘!”珩哥儿的小脸上也满是兴奋,今年他已经六岁了,早已过了会害怕自己失宠的阶段,现在就是想当哥哥。

    “同喜。”谢韫之面带微笑,矜持地道。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临哥儿。”谢韫之稳重地吩咐长子:“你娘有孕了,须静养,以后你从旁协助她管家,一来分担家务事,二来学学管家,以后总用得上。”

    “是。”临哥儿并未推脱,立刻就应下来。

    想了想外面的形势,又道:“可曾叮嘱大夫,别声张娘怀孕的消息?”

    “叮嘱了。”谢韫之回道,他的私房钱,全作封口费了。

    大夫有自己的规矩,一般喜脉这种消息都尽量不提,免得折了孩子的福。

    更别说被特地嘱咐过了,应该会更加注意封口。

    “那就好。”临哥儿安心吃饭。

    看着他们父子俩有商有量,许清宜由衷地感到幸福,曾经打算不婚不育,一辈子当个精致单身主义的她感慨,其实很多女同胞们讨厌的不是婚育,讨厌的是在一个糟糕的家庭环境中,和一个糟糕的男人婚育。

    谢韫之一开始也未必是个优秀的婚配人选,但对方愿意为了她作出改变,渐渐向她无法拒绝的完美型靠拢。

    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婚育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临哥儿答应了父亲的吩咐后,每日抽出半天的时间来,向许清宜学习管家之术。

    仅仅是学了三五天过后,便无需再请教许清宜,开始独立完成。

    谢韫之物色好送去老夫人那边的账房先生,也是要到长子这里登记,要钱,还挺抹不开面子的。

    “前阵子不是支出了很大一笔?”临哥儿有看账本,对这笔钱印象深刻。

    “你太祖母花了,所以要送个账房先生过去。”谢韫之解释。

    临哥儿淡淡道:“哦。”

    爹娘两边的亲戚都一言难尽,不是要钱就是要命。

    很快,老夫人那边就知道,谢韫之送了一个账房先生过来管账,这意味着以后大大小小的开支,都由将军府那边逐月拨过来。

    账本也是归那边管,总之再也没有一笔钱直接搁老夫人手里过了。

    “……”老夫人脸色一沉,很显然,长孙已经知晓她接济儿孙的事了,不然不会调个账房过来,让她没银子过手。

    这下子是真正的寄人篱下了,以后的每一笔支出,都要过孙媳妇的眼。

    是谁?竟然卖她这个主子,敢跑到将军府告状。

    “好你们几个老货。”老夫人压着怒意,环视了身边伺候的人一圈,不无伤心地道:“是谁?竟敢跑到韫之面前嚼舌根。”

    若非如此,谢韫之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在场的几位嬷嬷们面面相觑,却都没开口认罪,因为她们看得清局势,这就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以后都不怕老夫人会乱花银子了。

    老爷那边要花银子,她们这边难道就不用花了吗?

    照嬷嬷们说,大爷这一招用的很好,别说真不知道,就算知晓是谁告的密,为了老夫人和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嬷嬷们也决计不会说出来。

    老夫人见没人出来承认,气得心里梗着十分难受,最后哀叹一声去罗汉床上歇着了,估计要过个几天才能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