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人几乎每隔半小时就要为顾宝珠重复流程,这让本就冗长的路程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顾宝珠将额头抵靠在车窗玻璃上,腹部的食物掺杂着语音播报一样的语句令她的大脑不是阵阵发黑,便是阵阵发白。

    “你一定是位很优秀的主持人,”顾宝珠动了动眼珠,忍住身体的异样盯着她由衷地赞赏道。

    “谢谢,我的专业的确是播音主持,”那人微笑道,很有几分专业对口的自信,令顾宝珠感到自己正好拍到了马屁上。

    “我们要到了吗?”顾宝珠看向外面,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流程播报,不消说也知道已经到了,那么大的发光建筑体就矗立在那里,附近简直找不出比它更高贵的建筑。

    “是的,前面就是了,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您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接下来……”

    顾宝珠痛苦地咧咧嘴,有些不理解那些单曲循环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着目标车辆在绿色通道中缓缓停下,崔护上前两步为顾宝珠打开车门,接过她的手轻吻了下手背,随即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带领着众人走向专属电梯。

    顾宝珠:“……”

    猜谜语一样的晚宴,拍电影似的动作,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待会跑掉的话会不会也变得顺理成章,因为这一切都太他妈浮夸了。

    可这也不能完全赖我,穷人家的小孩没见过世面,因为困窘和羞愧很容易做出类似逃避的举措啊……

    随即,顾宝珠有些不安地捏了捏崔护的手臂,因为裙摆被人提起,所以只是很慢地转过身,有些局促地蹙眉说道:“我有点紧张,我不想上去。”

    崔护紧紧握住她的手心,眼中流出大人一样的成熟与鼓励,“只是露一面就好,不会很久,结束后就可以回去了。”

    顾宝珠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崔护伸手将她眼睛上的发丝拨开些,眼睛很愉快地弯起来,透出几分甜蜜,“忍忍就好了,以后不会让你出来的,只要你不愿意,谁也别想打扰我们。”

    他看到顾宝珠只是迷茫地望着他,脸颊染上那种随时就会哭出来的病态的红,只觉皮肤上的血液一同上涌跳动,空气中仿若有汗湿和腥甜的味道。

    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崔护眼光朝上,看向跳动着的楼层数字。

    顾宝珠被安保们和崔护夹在中间,站立的空隙变得十分有限,只觉有钱人的生活也挺糟心,时时刻刻要担心会有刁民害朕。

    伴随着“叮”的一声,众人还未从电梯里鱼贯而出,一道尖啸声同时擦过空气,电梯门前猛地冲来一位额角带血的女人,鲜血已然灌入她的眼角与衣领,胸襟与裙摆的缎料被染红一团,倒像是被泼了一身的油漆。

    “疯了!真是疯了!”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便慌张地要往电梯上挤,却很快被电梯上的安保拦住。

    崔护抱住顾宝珠的腰部护在身后,俊脸上一片冷寂,“谁给你的胆子胡闹!”

    那女人明显才看清崔护的俊脸,张了张嘴向后退了两步,还算姣好的面容显出几分岁月的痕迹,“对不起,崔少爷,我是无意中才惊扰到你们,请您看在还算熟识的面子上不要同我计较吧。”

    女人狠狠地弯下腰,言谈间卑微诚恳,有血珠不断滴落在暗红色的地摊上,完全混作一团。

    “滚,弄脏我的地毯了。”崔护紧紧拥住瞪大眼睛的顾宝珠,看也不看她,带着众人走出电梯。

    要安排下去,安抚好宾客,还要继续今天的重头戏。

    “顾远来了吗?”崔护边走边摆弄着腕间的手表,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不到五分钟。

    “没有,不过警方的人已经到了。”

    “嗯,”崔护顿了下,“这个待会儿去见。”

    “那莱……”

    崔护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头打断道:“再多派几个安保守住门口,别让那些疯子跑进去。”

    顾宝珠开窗向下瞄了一眼,湿润的风倏忽吹乱她的发丝,将面颊吹得更凉。

    哟呵!真瘆人的高度。

    完全像是开裂的峭壁,因为天色而缓缓上升的黑暗几乎要将浸润在周遭的灯光也尽数吞没。

    顾宝珠有些冷地裹紧了衣服,合上窗子,室内的温暖又令她觉得热意逼人,只好将大衣扔到了椅背,偷偷打开一条门缝数了下外面的人数。

    ……二四六七八?

    总该不会是订婚宴,不是我急着否认啊,但这种住在城堡里面的上流人士,不是很会搞那种门当户对的戏码吗?

    不是?难道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吗?!

    虽然并不想猜度那个方向,不过,崔护该不会真的要认她当做妹妹还是姐姐之类的吧,说起来崔护究竟有多大了?这总得有个说法吧,是喊弟弟还是哥哥啊……

    家里人口有点多啊,还是不要再添丁了吧……

    空气中的呼吸渐渐变得重叠交错,有点像是焦虑二重奏,顾宝珠顿了下,连忙屏住呼吸,却仍然听到了另一道很重的呼吸声。

    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带着股歇斯底里的味道。

    她寻声走过去,手里拎起一只酒瓶,抱着某种未知的幻想与骐骥,猛地打开了宽敞的衣橱。

    她眼前一亮,满脸惊喜地望向衣橱内的熟人。

    “喂,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