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嫂子,今天沈营长结婚,你听说没有?”

    13号房院子里,白红梅坐在石头上,用力的搓着面前一大盆的脏衣服。

    抬头看了一眼邻居李燕,半笑不笑的挑了挑眉。

    “沈营长结婚?这我可没听说。”

    “哎,昨晚郝大哥没回来,听我家魏东说出任务了?”

    李燕端着洗衣盆的手僵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夸赞道。

    “要不说你心细呢。我都不知道老郝昨晚干啥去了,等了半宿,把我困的不行。”

    “搞了半天,你家魏东知道老郝的行踪啊。也不说告诉我一声,我这婶子平时也没少疼他啊……”

    白红梅捏着嗓子咯咯一笑:“他一个小孩儿的话能当真?万一是听人胡说的,告诉了你,你再把门锁上,等郝大哥回来,那还不得睡在院子里啊。”

    李燕只恨自己嘴笨脑子笨,想不出回怼白红梅的话。

    她心里暗暗骂街:哼,真把我当傻子了。肯定你们娘俩故意不告诉我的。这种事,自从白红梅带着几个孩子搬过来,发生过好几次。

    但凡她恼火生气了,白红梅要么当着其他家属的面哭哭啼啼的跟她鞠躬行礼道歉,要么去找她家老郝哭诉。弄得好像她得理不饶人,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似的。

    李燕一想到,当初还是她自告奋勇将自家屋子借了半间给白红梅的。这心里憋屈的,恨不得锤死自己。

    本以为她借住个十天半个月就走了,哪能想到她带着三个孩子,四张大嘴在她家吃喝了三个月都不走。

    要不是沈营长时常送些米面油粮过来,李燕都要疯了。

    想起跟她家同命相连的沈骁,李燕幸灾乐祸的看着白红梅。

    “魏家的,你们平时总受沈营长接济。这次他结婚,你打算随多少礼钱回报人家啊?”

    白红梅听见李燕又把话题扯到沈骁结婚上,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都跟你说了,沈营长还没对象,哪儿就结婚了。”

    李燕故作惊讶:“啊?你不知道啊?今天就是沈营长的好日子。新娘子带了六马车的陪嫁,轰动了整个家属院呢。”

    白红梅脸色剧变,目露狰狞:“不可能,他们昨晚出任务去了,怎么可能今天结婚?”

    李燕看着白红梅嫉妒悲愤的表情,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她捂着嘴巴,倒吸一口气:“你真的不知道啊?”

    “我还说呢,就凭你家老魏跟沈营长的关系。他结婚,你咋能不过去帮忙呢。”

    白红梅脸色难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要跟李燕争辩争辩。就见一个梳着羊角辫、脏的像是黑煤球似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李燕看见那孩子,皱着眉头尖声喊道:“魏红啊,你去煤堆里打滚儿啦?怎么造的这么脏啊?你那头发上都是啥东西啊,都擀粘了……”

    魏红手里抓着两块糖,嘴巴里含着一块,兴冲冲的跑到白红梅跟前。

    “妈妈,糖,糖。”

    白红梅看见女儿手里的糖块,心情好了大半。

    笑眯眯的看着魏红:“谁给你的糖块啊?”

    白红梅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是不是你沈叔回来了?你沈叔最疼你了,一定是他给你的吧?”

    魏红摇了摇头,笑嘻嘻的说道:“新娘子,是新娘子给我的。”

    “新娘子?谁家的新娘子?”

    白红梅没想到今天家属院还真有人结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都跟你说了,沈营长今天结婚嘛。咱们家属院前后街的人,谁不知道沈营长二姨给他相了一门好亲事。”

    白红梅前几天带着孩子回了一趟娘家。昨天在城里的供销社闹了误会,让她在沈骁跟前丢了面子。

    她打算晚上请沈骁来家吃顿饭,借机解释一下白天的事情。没想到沈骁半路上接了任务,找了辆卡车将她们送回来,自己招呼都不打开着走了。

    白红梅死都不相信,只不过是一夜未见,沈骁怎么就结婚了呢?

    “不可能!”

    她粗暴地扯过小女儿,大声的质问魏红:“你看见你沈叔了吗?”

    魏红被她妈恐怖的表情吓得哇哇大哭。白红梅见女儿只哭不说话,心情更加烦躁,抬起手狠狠地打了魏红屁股两下。

    “我让你哭,让你哭。问你话呢,你快说,到底看没看见沈叔!”

    李燕被白红梅歇斯底里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将魏红扯到自己怀里。

    冲着白红梅大喊道:“你冲孩子发什么疯?”

    “沈营长今天出任务接不了新娘子,让他家亲戚替他接亲不行吗?这事儿是啥新鲜事儿吗?过去弟弟抱着公鸡,替哥哥娶嫂子,那不有的是吗?你至于为这点破事儿打孩子?”

    白红梅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失神落魄的站起身。

    “我不信,我不信会是这样的。我得去问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看着白红梅哭泣跑远的背影,李燕恨恨的啐了一口。

    “呸!你说为啥,当然是看出你那点心思,特意防着你了。”

    “真当我们这些人眼睛都瞎了,看不出你那点算计。”

    白红梅踉踉跄跄的跑到28号院,看见院里院外站满了人。

    她伸长了脖子使劲往院子里看,看见有几个男人正从屋里往外搬家具呢。

    白红梅认识那些家具,当初沈骁分到这个房子的时候,还是她跑过去将房子里里外外擦拭一遍。

    “哎呦,这么好的家具,都不要啦?”

    “那是啥好家具啊,都是上一户用剩下的破烂家具。你没看见新娘子的陪嫁啊?那一水儿的樟木家具,多气派啊。”

    “我又不瞎,我能看不见嘛。刚才卸车的时候,我特意上前瞅了一眼。那双层的炕琴,足足有一米八那么高。啧啧啧,这一屋子家具,得多少钱啊!”

    “嘿,你没算,我可算了喽。大家具加上小零碎,不算料子,工费差不多得40块钱呢。”

    白红梅心有不甘盯着院子里的家具,心里难受的想死。

    “哼,一个女人陪嫁这么多家具,肯定是个丑女。知道自己配不上沈营长,所以才故意花这么多钱的。”

    “赔钱货,丑八怪,倒贴男人的农村人……”

    一想到沈骁的新娘子是个长得丑没文化的农村女人,白红梅心里畅快了不少。

    她转过身,离开闹哄哄的小院儿。

    一边往家走,一边安慰自己:“给得起这么高的陪嫁,肯定是个又丑又没文化的农村人。沈骁怎么会喜欢这种低级的女人。”

    “只要我好好打扮自己,多展示我有文化的一面,把那个农村人比下去,沈骁就会回心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