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姜贵妃郑吉母女在说着后续,另外一边,永宁帝的处置结果也下来了。

    除了陶贤妃被罚俸半年之外,其他各宫也都罚了三个月俸禄。

    同时,永宁帝还在朝堂上当众训斥了陶家、薛家等教女无方,令这些人三月到半年都一概不准进宫不等。

    此事,便算过去了。

    这个处置结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宫中的妃嫔,没有了俸禄,还可以让娘家接济接济。

    反正,最长也只是半年而已,很容易就熬过去了。

    让人难受的,是永宁帝在朝上的训斥。

    教女无方,这是极重的指责了。

    特别是薛皇后母仪天下,娘家却被这样训斥,这脸打得简直“啪啪”地响。

    难怪,薛皇后一听到这事,脸色就变了。

    当天下午,坤宁宫就传出薛皇后身子不佳的消息,免了各宫妃嫔的请安。

    可见,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心里都气得紧了。

    但这对姜贵妃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姜家是首富,她根本不缺这三个月的俸禄,而且,姜家也没有五品官员,自然就没有听到永宁帝的训斥。

    大概最不平静的,是嘉懿宫的陶贤妃。

    但此刻的陶贤妃,却没有大家所以为的那样失魂落魄。

    她正伏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良久良久,才终于直起身子,喃喃道:“原来如此。”

    在掖庭局那里,她能瞬间领悟月圆是因为那两个人而背叛的,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先前就听说过那两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是哪个宫女,最先说起了宫中按摩手法,说到了月圆的家乡正是最擅长这些。

    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一则旧事。

    那是刚刚进宫的时候了,新帝登基,一切都很乱。

    她也要忙碌着嘉懿宫的安置事宜,对皇儿的照料就有所不及。

    不想,却被人钻了空子,差点就谋害了她的皇儿。

    这就是她会记得这两个内侍宫女名字的原因。

    因为当时记忆太过深刻,所以只要再有人提及,她便想了起来。

    原来,月圆与那两个人是同乡!

    她忍不住出言试探,却没有发现什么,还以为自己是多心了。

    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大意了。

    月圆已经暗地里做了手脚,差点就将嘉懿宫和陶家都毁掉了。

    若不是……姜贵妃在嘉懿宫前发飙的话。

    是了,姜贵妃!

    陶贤妃写写画画了那么久,最终所圈出来的那个人,便是姜贵妃。

    姜贵妃翻阅宫女内侍的录薄,还是多年前的,所以能知道那两个人的事情,也能知道月圆的来处。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到她耳中。

    姜贵妃是怎么发现月圆的不妥呢?

    陶贤妃并不知道,但她承下了姜贵妃的情。

    陶贤妃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姜贵妃,她和陶家将面临着怎样的下场。

    每一次想,她都冷汗渗身。

    她不知道月圆的背叛,自然也不知道鞠衣会出问题,肯定会导致亲蚕礼出事。

    再顺藤摸瓜搜查月圆的出处,加上月圆的招供……

    陶贤妃眉头一突一突:如此一来,她就浑身都是脏水,水洗都不清了!

    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只是罚俸训斥了事?

    她不差那几个钱,陶家势力在边疆,这训斥也是不痛不痒。

    不管姜贵妃是出于什么心思,虽令她折伤许多,但比起动摇陶家根基来说,这已经好得太多了!

    陶贤妃很清楚,姜贵妃做这些,肯定不是为了帮她,但她得到了好处,这都是实打实的。

    “呼……”陶贤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十分复杂。

    既后怕,又窃喜,还有一丝道不出的憋闷。

    姜昭长得比她好看就算啦,竟然还要被她聪明!

    这……她绝对不承认!

    肯定不是姜昭,肯定是姜家出了什么高人,指点了姜昭才能这么做的!

    陶贤妃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心想有好一段日子见到姜昭都要低头了。

    但这声“谢谢”,她还是要亲口对姜昭说的。

    不得不说,陶贤妃将前世亲蚕礼的事情基本还原了。

    她出身将门,兵法策略当然学过不少,在这分析上也可见一斑。

    至于她稍后碰到姜贵妃,扭扭捏捏地说出那一声“多谢”,直把姜贵妃吓得够呛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永宁帝对陶贤妃等人的处置,都是明面上的。

    至于私下里,奉宸卫顺着那些书信,将各宫的暗线一一清除,当中有多少腥风血雨就不用说了。

    当这些事情传到前廷的时候,大臣们都非常乖觉地,竟然什么弹劾奏疏都不上了。

    当这些事情传到太傅府的时候,杜通倒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皇上明面上的手段越来越温和,暗地里的却越来越狠辣了。”

    杜通叹道,觉得这并非好事。

    “父亲,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不是很正常吗?”杜凤句回道。

    帝王可以温和,那是给需要有人靠近信服;

    帝王需要狠辣,那是用来震慑的。

    两者都是根据事情而言,无所谓好不好。

    杜通捻须,点了点头:“是这样。”

    或许他是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么多血腥了。

    这一次的清洗,本是他早就见惯了的,不知道为何多了一丝感慨。

    作为太傅,这样的感慨最是少不得!

    杜通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凤句,以你说,这一次亲蚕礼,是哪里出了问题?”

    陶家,姜家,还是薛家?

    都有可能,都不好说。

    杜凤句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长定公主府。

    按理说,姜家没有这样的谋略高手,不然的话,这会儿姜家就不会被架在火上。

    但从他所掌握的线索来看,都指向了姜家。

    因为,姜贵妃截住陶贤妃的时间太巧了,就是在亲蚕礼之前。

    但凡姜贵妃稍迟一点,只要陶贤妃去了西苑查验鞠衣,那么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进展了。

    巧合吗?

    他不觉得。

    长定公主府早就在搜集亲蚕礼的资料,又监视了齐弘珍……

    他想起裴燕山说齐弘珍这几天都在盘问那些小乞儿,不禁觉得有些意思。

    长定公主,这是现学现用啊!

    他心中已经确定,但这些事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对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