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于顶,竹叶翠绿欲滴,山林清泉涌动,林中身影闪动。

    一记鞭子勾住猫妖,杜曼珠直接被擎住,羡苓鞭冷冽寒光闪入杜若翾的眼中,她妙手一动,在转瞬间,给杜曼珠解了围。

    有高手?欧阳雨泽想。

    杜若翾做两个挽髻,头顶圈两个圆包,十分俏皮可爱,发间垂满珠饰外还簪了一根梅花木簪,一身淡粉映烈红的罗裙。

    俞苧夜几鞭子挥下去,杜戚戚慌了神,摔下去,杜曼珠恨得牙痒痒,她扶起杜戚戚。

    “有些事想和你们商谈。”俞苧夜平静地说。

    杜曼珠看眼杜若翾,没什么大碍,“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我也想和姑娘好好谈谈,但姑娘不依。”她说道想杜曼珠赔礼。

    杜曼珠冷哼了一声,一时也没再出手。

    杜若翾听着她的话,又抬眼看一下她,有些出神,但很快便看到她身旁不远处的欧阳雨泽,面色有些凝重,一句,“姑娘,你想谈什么……”还未出口,柳家道士到了。

    柳岩天说出在场所有人都熟悉,唯有俞苧夜不熟悉的话,“大胆妖孽,竟还敢兴风作浪!”

    “他在说谁?”俞苧夜小声问,凝起羡苓鞭,准备应战。

    “自然是我们啦。”欧阳雨泽也是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他竟也是妖,旁边那个女妖亦是施展妖术这才看出来……难道我真的老了。

    这时一小伙人匆匆赶到,为首的便是柳不怀,他说道:“父亲。”

    柳岩天点了点头,两只猫妖被他们围起来,杜曼珠还有得意柳不怀会到场,杜戚戚面色不太好,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丝缕忧愁。

    与父亲点头之际,悄声说了欧阳雨泽的来历,柳不怀又笑着看了眼他,又是你小子……

    欧阳食指中指间夹着一张黄纸,两只手指一动,调转到有符咒的那一面,道符发出红光,瞬时之间,着实给柳岩天吓了一跳,欧阳宇屏的儿子怎么跟跳大神似的只会些没用……不一会就出乎他意料。

    一道火在柳道士间点燃,一片呜然,这倒有些出乎柳不怀的意料,形势严峻,他几乎用撒道符的方式,做出挽救。

    俞苧夜鞭子活动两下,第三下直打柳岩天,以他为首鞭子无限长将他们团起来,四周寒意骤起,羡苓鞭所到之处寒冰狠戾,温度下去,地面凝结冰,空中飘起雾。

    她深知柳岩天在蓉城城郊没干好事,蛇族伤了十数者,萧壬也为道法所扰。

    她与柳道士撕打起来,欧阳雨泽亦抽出铁剑。

    柳不怀躲开鞭子没被圈住,这美人儿,总是让他惊异,上次还是桐洲府摔死王二,不不该是蓉城城郊斗法。思至此,柳不怀不禁凝眉看着手握铁剑,身手敏捷的人,你到底是欧阳还是他。

    “孽子,愣什么神?”柳岩天经热又经寒,精神气都提不上来,他给了俞苧夜一击,转头看到柳不怀那模样骂道。两只猫妖亦盯着他,她们退也不是,上也不是。

    柳不怀回神,挥剑抵御俞苧夜的一击,他的面容凝成破布,胸膛在涌血,一张道符划过长剑落在羡苓鞭上,羡苓猝不及防地受了一击,冲着武器来的,好,俞苧夜脸有些干,冰冷面上冒细汗。

    鞭被扼住,亦将长剑卷得越紧,欧阳雨泽拦不住那么多人,许多人往俞苧夜这边冲,两头作战,她意念一动,鞭随念动,绞碎长剑,柳不怀脱力,身不稳,她一翻身,往他胸脯结实一脚,又冲其他柳道士挥了几鞭。

    柳不怀连退十几步,差点往后跌下,没受很重的伤,幸好今天用了灵钻,他想。

    欧阳雨泽看了眼她那边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毛小子,多担心你自己吧!”柳岩天看柳不怀那衰样气个半死,他眼珠一转想出话怼他:“柳伯父礼遇对手,可敬。”

    “你这三脚猫功夫,难怪你父亲弃你多年而不顾。”柳岩天露出那恶心的坏笑,又冲他砍了几刀,他们都知道,都知道我是被抛弃了,欧阳雨泽气极反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况伯父与我难分胜负,虽自己功夫疏漏,却心念激励后生,用心良苦啊。”

    柳岩天本就脾气暴,险些气过去了。

    欧阳雨泽左眼冒出白光,着实给柳岩天吓了一跳,“你哪学来的妖术。”他指欧阳雨泽的手抖了抖。

    “柳伯父还请蝎子精做外助吗?”他回道。

    俞苧夜狠狠挫伤十数个道士,此时亦觉出周遭气息不对。

    什么……柳岩天亦反应过来了。

    蝎子精和王家骤然出现在柳家道士眼前,除了柳岩天和柳不怀其他人都愣住,柳不怀觉出方才那一丝不对劲从哪里的,他眼神示意两只猫妖,她们早准备躲了,这会已经躲到巨石后面,天色渐渐暗下,几棵竹影摇动。

    柳不怀放下心,可他发现那两个也不见了。

    “柳二当家怎么在这?”王守擎问道,趁他们谈话间,柳不怀也脚底抹油溜了。

    可喜的是,柳不怀在那巨石后面发现今日重要嘉宾,数双眼睛瞄来瞄去,欧阳雨泽收了别生曈,撇了一眼几百步外一群人,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清。

    “真巧,”柳不怀擦了擦脸上的灰,看着她凝起的鞭子,“那边王家两位都来了。”

    欧阳雨泽慌了神,俞苧夜犹豫着没说话。

    他问柳不怀:“你打算如何做?”

    “我一直想把你们抓住,现下借王家的东风,何乐不为?”柳不怀觉着太痛快了。

    “柳兄,我们只想跟王家作对,你我也不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欧阳雨泽不得不低头。

    杜戚戚垂眸,不喜不悲,杜曼珠一脸看热闹。

    “柳兄,”欧阳雨泽愁眉,“今日之恩,来日定报。”

    俞苧夜开始做两手准备。

    柳不怀倚靠石,思虑一会,又看向他父亲的方向。

    “你们柳家是不是快不行了,你还是快去帮你父亲?”欧阳雨泽试探道。

    “你少在此危言危行。”柳不怀气愤道。

    欧阳雨泽乐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俞苧夜想了一会也明白了,另两个没想明白。

    柳不怀脸色变了变,面露尴尬,像是从过去的回忆里回过神,“桐洲府?”

    “我不说,也什么都不知道。”欧阳雨泽郑重地说。

    “不重要了,你也没什么人说,其实你要相信有些事并非出自我本意。柳家是做了许多不义事,可我在这个位置上,别无选择。”柳不怀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明明恶事做尽,却要用言辞修饰自己的恶行。他想了想说道:“不怀兄,我明白你的苦处,那些事我欧阳雨泽也管不着,若不是王家死咬我不放,我只怕已经在柳兄面前消失。”

    柳不怀睁着那双眼睛看着他,明显不信。

    此时,远处传来洪亮的声音,“柳岩天,你是不是窝藏俞苧夜那个女妖?”是王守明的声音,着实将欧阳雨泽和柳不怀吓了一跳,两人直冒虚汗。“那女妖确有几分姿色,但她可不好惹,你别作茧自缚!”

    “我不可再被王家抓去。”杜曼珠异常慌乱,

    柳不怀无声地笑了,“只需一呼,你们就逃不掉。”

    “柳兄柳兄,关乎性命开不得玩笑。”欧阳雨泽低声急忙道,俞苧夜眼神发狠,但此时此刻,她也赞成欧阳雨泽的求饶。

    “你死了,我也不愿看到,只是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父亲不会放过我的。”柳不怀说道。

    欧阳雨泽有些紧张,拉起俞苧夜的手,她的心一动,什么也没说,“今后柳兄若有难处,我必相帮。”他这句倒是发自内心。

    “戚戚,我这算不算做了好事。”柳不怀有些迷茫,“不知。”杜戚戚不想回答,而况她也不知道他要放走的是不是良善之辈。

    此时几百步外的一帮人已经散了,不知如何收场的。

    柳不怀转过头看向俞苧夜,一片昏暗中,她神情不悦,“俞姑娘有何见解?”“恶人一做了好事就能成好人吗?”俞苧夜眼神定定地看着对面三位。

    杜曼珠莫名有些心虚,杜戚戚倒是有点高兴。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欧阳雨泽只怕要说些什么叫她闭嘴,但那是俞苧夜,她是有能力挽回局面的。

    “美人所言有理。”柳不怀若有所思,又笑了笑,“此处尚不安全,你们走,你们也快些走。”

    两位猫妖匆匆离开,俞苧夜也急忙跟上,欧阳雨泽留在后面,“这会不急着走了?”

    另一边,“两位留步,在下有事相求。”俞苧夜做了一个不像礼的礼,“在下有位重要的朋友受囚于王家……”

    杜曼珠本想一口回绝,但听到王家,“受囚于王家?王家的事我们可帮不上忙。”“曼珠,你和王家怎么了?”“没什么。”

    俞苧夜思索一番,“你去过王家,想必对王府的地形有所了解,我需要一份详尽的地图。”

    “你觉着我会帮你?我得考虑考虑利弊,下次有缘再说。”杜曼珠随意回道,心里已有主意。

    俞苧夜有些恍惚,“可……”

    “我们还有事,姑娘本事不小,想必我们很快会再见面。”杜戚戚温柔地说,两人翩翩离去。

    有希望……昏暗中俞苧夜的眼格外亮。

    欧阳雨泽向柳不怀一礼,他赶紧示意他起来,“柳兄,切不可一错再错,怕后悔莫及。”

    柳不怀听这话倒没回应,“既不走那就别想走了。”一张道符立起结界。

    欧阳雨泽辞道:“柳兄,告辞。”随后一张道符划开结界,“原来愚兄早不及你。贤弟念着过去,但就此一回,下回绝不留情。”

    俞苧夜反应欧阳雨泽没跟来,站定往后瞧瞧,又往四周瞧瞧。

    “这边。”欧阳雨泽向俞苧夜招手,黑夜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凤狐琪娘见两人半天没回来,安抚完其他人,便到陈府前不远处等着。

    可巧来了位稀客,“凤狐姑娘,果然在此。” 杨预谦道, “你找我有何事。”凤狐琪娘

    杨预谦,“是有事相求……”这会,俞苧夜和欧阳雨泽回了,“你要做什么?”俞苧夜警惕起来。

    “我今夜前来并无恶意,”他见俞苧夜时,一千年前的狐妖死而复生还是怎的,对于他到没有很震撼。但看欧阳雨泽那张脸,那张不说五分相似起码八分相似的脸,惊住了,越发坚定转世之说。

    “爱妻逝去数百年,至今未得相见……”杨预谦,“邱冬䄰和萧壬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你让他们得以重逢,我想你能帮我。”他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却给另三个听毛了,他怎么都知道……

    凤狐琪娘很快镇定下来,“可我并不通转世续缘,杨预谦,你另寻高人吧。”

    这个名字一出来,另两个小伙伴惊呆了。这名俞苧夜有所耳闻,欧阳雨泽再熟悉不过了。

    杨预谦眼眸含泪却未有怒,“我知你不肯帮我之缘由,我实在想念苓儿,这数百年来一刻不停。既然你当初肯帮我们夫妻,如今为何不能全我一片真情,倘若姑娘愿意想帮,我必投桃报李。”

    他饱含真意俞苧夜有些感动,欧阳雨泽觉着很奇怪又觉着暗含阴谋,他一个道士,这种招魂的事难道不会?两人面面相觑,未发一言。

    凤狐琪娘觉着自己被架起来了,可她确实不会,暂时又不能得罪杨家的当家人,有些难办。李苓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但她的死……自己要有这本事就更不能帮他了。欧阳雨泽假装身体抖了抖,俞苧夜刚想询问,他便开口道:“夜里风凉,不如到屋里再行商议,没准琪娘前辈就答应了。”

    杨预谦听见这称呼倒无惊异,只觉着如出一辙,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他有些恍惚:“不必了,我不宜多待,倘若姑娘决定帮我,自能找到联络的人,告辞。”

    俞苧夜观欧阳雨泽是装的,也没多理他,转头问:“那是杨家的人?”此刻,杨预谦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轻声道:“那是个刽子手,回去吧。”

    俞苧夜跟凤狐琪娘走在一起闲聊。欧阳雨泽在她们身后跟着,琢磨这方才那句话,刽子手,他觉得杨预谦很眼熟,可仅仅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