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滨远不死心,让柳家众人将花圃内外搜了个遍,依旧毫无收获。他扭头看向李纤茹,指望着看她还能想到什么。

    李纤茹同样面露焦急,兵戈之声愈来愈近,汗珠从她额间留下。沉吟片刻,她突然想起什么:“附近还有几间房舍,说不定……”

    不等柳滨远说话,柳光雷挥了挥手,众人立马动了起来,柳光雷亲自带队,沿着花圃边几间房舍挨个搜了过去。柳滨远和李纤茹恨不得亲自上阵,无奈前面人头攒动,一时挤不进去,便只能在外面等候。

    房舍里的灯光一间间地亮起,显然里面还有住人。柳滨远觉得柳光雷这样明目张胆地搜查未免有些不妥,便扭头向李纤茹道:“夫人,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大多是打理花圃的花农,应该还有几个仆人没地方安置,也住在这边。”

    柳滨远点了点头,见李纤茹没有介意的意思,便不再说话。

    搜到一半,在一间屋舍前,柳滨远明显感到柳家众人的嘈杂声更盛,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李纤茹也跟在身后。

    刚一进门,他们便撞上了出来通报的人,这人满脸喜色,一个不留神,正撞在柳滨远怀里。

    柳滨远毫不介意,急忙问道:“可有发现?”

    那人重重点了点头,柳滨远和李纤茹顿时大喜过望,恨不得两步就迈了过去。这间房舍和其他几间相比,并没有特别之处,甚至还更加简陋。两人很快赶到这件房舍里,刚一进门,便看见有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李纤茹一眼认出来,这便是萧滢儿。

    萧滢儿似乎仍在昏迷之中,身上却披着侍女的衣裳。柳滨远示意进门搜寻的柳家众人退出去,自己也只站在门口,给李纤茹母女留些空间,也以免显得自己失礼。

    李纤茹还未走近,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下来。她轻晃着萧滢儿,萧滢儿渐渐醒转,像是睡得很沉,揉了揉眼睛,睁眼看见李纤茹,还有些不明所以。

    “娘,这是……”

    “你可急死我了!你可记得怎么到这来了?”李纤茹露出微笑,语气却很急切,用力晃了晃萧滢儿。

    萧滢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了眼自己身上是一名侍女的衣服,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摇头道:“我不是在自己房里睡觉吗?”

    李纤茹知道此时问不出什么,便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简要提了两句奔海城的处境之后,然后就将她领了出来。

    萧滢儿听了李纤茹的讲述,即便她对此事所知甚少,也明白形势危急。走出门来,即便看见柳滨远,也没有开口招呼玩笑,安安静静地一声不发,站在李纤茹身边。

    柳滨远看见萧滢儿,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长长舒了口气。柳光雷则凑了上来,神情凝重:“夫人,滢儿姑娘也找到了,只是咱们人单势弱,如今东流城来势汹汹,若冲杀进来,难报二位的周全,府内可有什么藏身之处?”他言下之意,便是这些人不可能与东流城的军队硬碰硬,也断了李纤茹让他们去支援萧亦湛的打算。

    柳光雷心中早有打算,首先退避三舍,如此还可以坐山观虎,等到战局尘埃落定之后,奔海城取胜自然好说,若是东流城占了上风,自己乖乖将萧氏家眷交出去,想必对方也不会难为自己一干人。但他明白,在此之前,萧滢儿和李纤茹便是他们的筹码,半分也不得损失。

    李纤茹知道柳光雷所言非虚。若是战况顺利,总有人来王府报信,而不但毫无音讯,而且搏杀兵戈之声似乎也越来越近。但李纤茹却有些犹豫,心中放心不下:“不知亦湛那孩子怎样了?”

    柳光雷知道李纤茹是不愿舍下萧亦湛,便开口道:“世子吉人天相,东流城奈何他不得,但若是夫人此间出了什么岔子,对世子,对战局可是有害无益。”

    李纤茹思忖再三,终于点头道:“那我母女的安危,全倚仗诸位了。不瞒各位,奔海城内留有暗道,直通城郊。只是暗道狭小,军队无法通行,否则倒可以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这暗道在哪?”柳光雷两眼放光。

    李纤茹微笑道:“由我带诸位前去。”柳光雷笑而不语,默默地率领众人跟在李纤茹身后,柳滨远也不自觉地紧紧跟在萧滢儿后边。萧滢儿注意到身后柳滨远紧紧跟随的脚步,回过头去,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显是想搭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顿觉好笑,即便心情沉重,还是轻轻笑了出来。

    他们本在王府的东南角,李纤茹领着众人一路向王府北边移动,越往北走,远处兵戈之声越盛,李纤茹脸上的愁容也愈发浓郁。柳光雷见李纤茹半天未找到密道的所在,甚至开始怀疑李纤茹打算将他们引到战场之上,心下暗暗提防。

    好在一行人在面海堂以北的一处院落停了下来。这里是一汪池水,几座楼亭和栈道立在池上,供人游玩欣赏。即便夜色深沉,仍能看清池上楼台倒映在水中,如同镜面一般映照出来。

    但李纤茹并没有踏入池上的栈道,而是转入了池边的一座茅屋。这间茅屋位于池上栈道的尽头,显得十分破旧,但走进里面,柳光雷却发现这其实是木质结构,只是在木质墙面内外都沾满了茅草,因而从外面看去,就像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走进里面,也只是随意堆放了一些扫帚等杂物,完全看不出玄机。

    柳光雷轻轻笑道:“贵府这机关,设置得真是玄妙啊。”

    李纤茹只是微笑回应,然后伸手在茅屋内摸索着,然后似乎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按,随即房间内地板上突然现出了一个缺口。

    柳光雷侧头往缺口里望去,只见缺口之下有几级台阶,台阶之外便是一片黑暗。柳光雷挥了挥手,让三人手持火折首先进入,待到他们在里面传来安全的讯号,他才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纤茹和萧滢儿先进入,自己领人断后。

    李纤茹也不多客气,微微道谢之后,便和萧滢儿走进了暗道。

    暗道内显然少有人进出,又临近水源,进入后迎面而来一股潮气和憋闷的味道,脚下也未铺设地砖,踩在地上还有些泥泞,几乎没到脚踝,可留下脚印。这通道果然狭小,只够一两人并肩而行,数十人的队伍拉了长长的一列。

    李纤茹等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开道的三人才传来了“咦”的一声,显是走到了尽头。李纤茹勉强地从三人间挤到队伍的最前头,她在暗道尽头上面,轻轻一托,一丝月光透过她揭开的缝隙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