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过天晴,碧空万里。

    洪公祠,戴处长办公室。

    戴处长脸色复杂地看着厚厚的一沓案卷和自己面前的马晓光。

    “唉。”遇事向来处变不惊的戴处长叹了一口气,又望了马晓光一眼,见他不动如山,仍是军容整齐,暗自赞许地点了一下头。

    “熹然,这次剪除叛乱,破获日谍……你们特别行动组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可惜……”戴处长心里现在很复杂,不知为何居然直接叫了马晓光的字。

    “卑职明白,此案牵涉甚广,干系重大,处座和校长自有考量,卑职只求为党国尽忠职守,不敢居功!”马晓光沉声答道。

    “另外,案件中涉及有些人等事关重大,除了你和吴秋怡案卷资料不得假手第三人,这些党国的败类……”戴处长沉声说道。

    “卑职明白,严守秘密是党国军人的职责,那些事情卑职从未听过。”马晓光明白问题的轻重自然毫不含糊地答道。

    这个案子从军事行动和情报工作来看不是特别复杂,但是牵涉国府有些高层——有些甚至是最高层的秘辛,现在马晓光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好在日谍首脑已经抓住,有些秘密不会外泄,以戴处长和委员长的智慧肯定会反手利用这些机密,这就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问题了。

    “唔,你能这样想很好,你知不知道昨夜校长知道日谍全部成擒以后说了什么?校长就说了一个字——好!”戴处长叹道。

    “你们特别行动组此次虽然有功不能赏,但党国和组织都不会忘记的,校长和我不会忘记的。”戴处长郑重地向马晓光说道。

    马晓光郑重答道:“卑职只愿早日驱逐日寇,还我河山!”这句话可并非作伪,乃是他的肺腑之言。

    “好,好好做,以后你的特别行动组有情况,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戴处长赞许地看了马晓光一眼后说道。

    “谢谢处座体恤,职部明白。”马晓光也是诚恳答道。

    中午大约一点多,马晓光回到了鸡鹅巷。

    一进门就大喊道:“那个谁,小陆,赶紧给我去外面端碗面来……”

    “长官,中午您可是和戴处长吃饭,这是?”小陆不解问道。

    “赶紧去,别问。”马晓光把脸一板说道。

    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上午由于案件牵涉面太广,情况比较负责,给戴处长汇报时间长了点,原本汇报完毕准备告退,却被戴处长留饭,这戴处长要说能力那是真的强,要说对钱财那也是真的抠,两个人就三个菜,还有两个是素的,当然国力贫弱、民生艰难,党国的官员自然要克勤克俭,马晓光自是不敢多言,问题是也不能多吃,象征性对付一碗,待到戴处长也吃得差不多了,赶紧起身告辞,现在自然是混了个小半饱,不上不下这感觉让人好生难受。

    小陆很快把面端上来——满满一碗大肉面,金黄的面条,酱红色的面汤,油汪汪的肉哨子一看就让人食欲大振。

    马长官一见立马抢过来,生怕这面条被人抢走,待到小陆告退立刻拉开架势大吃起来。

    “慢点,喝点水。”吴秋怡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

    “唉,谁知道戴处长这么……简朴,咳,”马晓光有些含混地说道。

    吴秋怡一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马晓光一人好好享受美食,自己却去办公桌上帮马长官整理资料了。

    “我说小吴,昨天才忙了一夜,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东西不急的。”马晓光风卷残云的吃完了面条,喝了口水说道。

    “上面用不用是他们的事,我们整理好了不可以更好地休息吗。”吴秋怡嘴上说着,手上也未停。

    见吴秋怡认真的样子,原本打算偷懒的马晓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又想起一件重要东西,赶紧在身边包袱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小纸包交给了吴秋怡。

    打开一看,却是一枚已经变形的船洋。

    “组长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吴秋怡把船洋郑重地收好,放入了案卷的档案盒中。

    “也不是早就发现了,我没那么神,记得我给你说过当时侦破青草组,我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可能是炸药炸坏了脑子,有些东西总是想不起来……”马晓光笑了笑说道。

    “那是什么时候……”吴秋怡连忙问道,眼神充满关切,不知是关心案情还是关心马长官的脑子。

    “应该是让我们去沪市以后,我就觉得这事怕没那么简单,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特工小队,日特却处心积虑对付我们,这就让人怀疑了,而且当时抓青草组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马晓光说道。

    “后来,在井上公馆我发现的那张纸条,他们不是有个桃工作吗——这些鬼子老是取一些鬼头鬼脑的名字和代号,装!”想到这里马长官却骂开了。

    “所以你就怀疑是不是日谍李代桃僵,让青草组掩护这个红叶组?”吴秋怡对马长官似乎就像马长官自己一样了解。

    “其实当时我们队全体罹难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这一点,当时应该是误打误撞去搜查利生洋行,没承想那里应该和沪市的三洋商行一样是个他们的装备储藏点,情急之下为了毁灭证据日谍就只能自爆——这就是为什么当时一枚手榴弹有如此巨大的威力……”说到这里马晓光有些伤感,语气有些低沉——又想起了那些牺牲的弟兄。

    “逝者已矣,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更好地活着。”吴秋怡安慰他道。

    看了一眼吴秋怡,马晓光却难得的不好意思地笑了。

    此时,却有人敲门。

    进来的却是曹木和胖子。

    “老曹,辛苦了,这段两个月难为你了。”马晓光马上换上长官派头,暂时放下了伤感。

    “不敢当,都是长官运筹帷幄……”曹木正准备开启吹捧模式。

    “好了,好了,知道你这段时间憋坏了,有个好差事,你和胖子去将军山,把那里彻底搜查一下,中央军的兄弟这方面不专业。”马晓光对两人笑道。

    “长官,老李一个人在夫子庙能弄好吗?”胖子和老李相处日久,自然关切问道。

    “老屠在那儿帮他呢,还有第二队的弟兄,问题不大,警察局有老陈呢,都是熟门熟路。”马晓光心情好,解释得自然清楚。

    两人领命出门之后一句话却让马长官满脸黑线,却听胖子对曹木嘟哝道:“咱们可得仔细点,这些黑帮浮财肯定不少……”

    胖子和曹木刚走,却又见老刘闪了进来,老刘手上还拿着一沓报纸,上面的新闻都不新鲜,唯独有一则《美国商会——为庆祝美国独立日特办焰火晚会》让人注意——这是为昨日的鞭炮和焰火背书呢。

    老刘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容一片灿烂,像捡到金元宝似的,挥舞着报纸笑道:“马长官真是神机妙算,我老刘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

    刚才曹木没有完成的任务让老刘接了过来,吹牛拍马这方面老刘明显比曹木专业得多,一番恭维让马长官受用不已。

    “咳咳,那个,老刘啊,我们还是要低调,低调……”马长官见吹得差不多了,在办公桌边忙个不停的吴秋怡都笑得脸上红霞飞,知道不能太过,连忙把老刘劝住。

    “是的,是的,我们都要鞠躬尽瘁,但是为国尽忠也要吃饭,长官这真是公而忘私,正好晚上定了马祥兴……”老刘看到茶几上的面碗,对马长官又是一连串的点赞。

    “好吧,把行动组的弟兄们都叫上……”马长官体恤下属,这种事自然人人有份。

    老刘走后,吴秋怡却也将资料整理得差不多了,起身说道:“组长,资料已整理完毕,我要去一下第一队,何碧兰还没抓住呢……”说罢,整理好资料告退出门了。

    看着吴秋怡的背影,马晓光若有所思。

    工作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天色就已近黄昏。

    马祥兴菜餐馆,两间连通的大雅间坐了满满当当两桌人。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辛苦了,一起共饮一杯。”马长官举杯说道。

    大家自是轰然应允,满饮一杯。

    “对了,老陈,待会让厨房重新炒几个特色菜,给梁爽他们几个带去。”马长官还没忘记当值的第一队的几个兄弟,他们还在到处抓捕漏网的何碧兰呢。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当下也放下工作,让辛苦了近一月的特别行动组兄弟们尽兴畅饮。

    第二天,刚到办公室,却见梁爽在办公室站着,有些局促不安。

    “组长,职部自请处分,没有抓住何碧兰……”梁爽涨红着脸,满脸愧疚地说道。

    “不要紧,这么多日谍,有一两个漏网很正常,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何碧兰要是不跑才是出了鬼。”马晓光反而安慰梁爽道。

    “但职部仍觉难辞其咎……”梁爽有些执拗地说道。

    正说着话,却见小陆急匆匆敲门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汇报道:“长……长官,警察厅接到电话,是何碧兰打的……她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