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光和胖子一左一右贴在了灰色短褂男子身后,确定了四下安全后,马晓光低声说道:“朋友,不要担心,跟我们走……”

    灰色短褂男子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声,却放缓了一下脚步,让马晓光和胖子一前一后把自己护在中间。

    人群很乱,后面的日本特务越加着急,焦躁地大喊大叫。马晓光和胖子却掩护着灰色短褂男子趁机闪进了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虽然隐蔽,却极狭窄,仅容两人相向而行,边上还堆了不少住家的杂物,就更显得逼仄,三人鱼贯而行,马晓光和胖子把灰色短褂男子护在中间,三人都没言语,默不作声地埋头赶路。

    转过一个弯,这条窄巷眼见就要走到尽头,巷口却走进一个身穿藏青色西装的青年,手里还拿着一支手枪,他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清楚地说明了他日特的身份。

    日特一眼看见走在了中间的灰色短褂男子,一下急了,抬手举枪,马晓光见这厮如此嚣张,心中火起,猛地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日特猝不及防,正欲反抗,千钧一发之际,可容不得半点犹豫,没有给他做下一个动作和出声的机会,马晓光捏着他手腕的手突然用力,疼得他手枪立刻脱手,没等手枪落地马晓光另一只手疾如闪电,一下抄起了手枪,手肘一屈却如雷霆之势一下击中日特咽喉。

    肘击的力量可比手大了数倍,马晓光也是以策万全,一击击杀,只听“喀啦”一声,日特的喉头骨头已然全部碎裂,嘴里只是轻轻“呃”了一声,就软软地靠着墙倒下了。

    “生死之际,情况紧急,不得已。”马晓光却有些歉然地对身后的灰色短褂男子和胖子说道,虽然抓的日特和行动击毙的日特不少,但是这样空手杀敌的时间毕竟不多,骨子里马老板其实也是个普通人。

    “事急从权,不要介怀。”灰色短褂男子说道。

    当下,三人也没有更多啰嗦,穿过巷子,看看界面上暂无危险,叫了三辆黄包车,飞快地离开了宝通路。

    三人到了江边,见已经脱离了危险,灰色短褂男子冲马晓光和胖子郑重拱手致谢道:“多谢二位相救!”

    “不必如此,大家都是中国人。”马晓光平静的说道,旁边的胖子则没有插话显然他是同意马老板的意思的。

    “二位身手不凡、训练有素,看来是政府特殊工作的吧。”男子冲两人笑道,这笑容十分和蔼坦诚,是马老板在特务处从未见过的。

    “一些三脚猫把式,入不了方家法眼,先生见笑了。”马晓光笑道。

    “好了,情况紧急,在下还负有重任,就不过多盘桓,改日若是有缘自会相逢,再会。”男子话虽如此说,神情间却是一种从容不迫的神色。

    “好,先生保重,这一小物件先生拿着防身。”马晓光说完抽出了腰间的勃朗宁,这也是赶巧了,最近风声紧,他才带枪,平时按他的习惯和特务处的规定都是不带枪的。

    “鬼子的破枪难用,这个可是好东西。”男子笑着赞道,却未伸手接过。

    “先生既然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先生是哪边的人,虽说有时候没枪反而更安全,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马晓光笑着反而做起了男子的思想工作。

    “先生一番美意,那就愧领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男子也不再推辞,接过手枪贴身藏好,冲两人一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马老板站在那里,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浦江……

    “老板,回去要是MISS柳问起枪的事情,怎么办?”过了一会儿胖子突然在耳边问道。

    “嗯?这个……”马老板却没想到这一点,当场呆住了。

    傍晚,回到四明邨,胖子没做亏心事,自然坦坦荡荡,马老板却有些心虚,生怕MISS柳问长问短,不过今天MISS柳似乎洋行的工作很多,回来之后还抱了一大堆文件准备加班,没有太多闲暇和马老板扯闲篇,略关心了几句日常,就上楼伏案工作,这让马老板心下稍安,准备第二天安排胖子去黑市搞一只枪,先把这一关过了。

    还好自己还没糊涂,要是把特务处发的配枪送出去,这样就把大家都坑了——那配枪现在放在金陵湖北路65呢。

    看着MISS柳专心工作,游手好闲的马老板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也应该为洋行做点什么,思来想去,自己有段时间没和周祥生联系了,于是在客厅拨通了周祥生的电话。

    “周老板,兄弟前一阵的确太忙……来不及关心兄长,罪过,罪过,明晚汇中饭店,还请兄长赏光。”马老板在电话里又是寒暄问候,又是赔礼道歉,礼数极为周到。

    “马老弟盛情,本是应当准时赴宴,不过……要不我们改日?”周老板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与以往的老周似乎有所不同。

    “怎么?周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马老板要是这都听不出来,这特务处的工作他就别干了。

    “没事,没事。”电话里老周语气都有些不自然了,莫非马老板的猪脚光环耀眼,隔着电话线都让人感觉到了压力?

    挂了电话,略一思量,左右现在无事,辰光还不算晚,叫上胖子,打电话约了一辆出租汽车,两人来到了老周家里。

    见马老板说话工夫就到,周祥生满脸尽是歉意,连忙将二人请到书房奉茶。

    “周老板,你年纪长我一些,我冒昧称您一声大哥,这大哥有事,怎么不告诉兄弟,难不成是怕我这兄弟拖您后腿?”马老板佯做生气道。

    “不敢,不敢,只是兄弟,此次的事情的确十分棘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左右就是钱的事情。”周祥生宽慰马老板道。

    “周大哥,前几日,我才麻烦了余林给有个拉车的朋友找了一份活计,知道大哥日理万机所以些许小事,就没有惊动您,但你我既然兄弟相称,有什么事情就要一起分担,哪有光拿好处的道理?”马老板正色说道。

    “对,周老板,马老板的为人您是清楚的,他可是个有担当的人。”胖子在一旁也助攻道。

    “唉,事情是这样的,二位兄弟知道,我这车行生意是不错的,最近已经新购一些汽车,准备做大一些,不过却接到了三鑫公司芮庆荣的电话,说要入股……”周祥生叹道。

    “就是那个——细崽?芮庆荣?”胖子帮马老板问道。

    “对,就是这个什么都干的芮庆荣。”周祥生有些愁眉不展地说道。

    说起这芮庆荣可也是个角色,他可是大亨杜月笙的“八大金刚”之一,此人最早在沪市街头卖烟,同时帮别人兑换零钱,做这个生意发不了大财,只能糊口,望着沪市富人们灯红酒绿的生活,芮庆荣觉得与其这样不如拼死一搏,他身材矮小,做不得苦力,由于没有什么人脉,最后只能给洋人当狗腿子,这种行当在国民眼中是很下三滥的,所以江湖上称之为"细崽"。

    后来,因为调戏家里的女仆,被洋人赶走以后在,芮庆荣在沪西曹家渡一带和一群混混为伍,危害乡里,后来又拜在青帮大佬季云清门下,在季云清手下,他做了不少坏事情,可是得到的好处很少,这芮庆荣是个欺师灭祖的人,分赃不均居然要干掉季云清。所以,后来芮庆荣一气之下又改换门庭,改投了三大亨之一的杜先生——杜月笙门下,慢慢地竟然也混出名堂来了。

    所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周,接到芮庆荣要入股的消息,知道这可是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故此有些无计可施,自然愁眉不展了。

    “不就是个混混吗,大哥无须担心,看得起我的话,兄弟给你摆平这个芮庆荣。”马老板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兄弟,这沪市江湖上的水深得很,你莫管。”周祥生反而劝马老板道。

    “开玩笑,这沪市又不是他姓芮的,我倒要看看是这帮流氓横,还是国民政府的手段硬,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马老板狠劲上来了,恶狠狠地说道。

    从老周家里出来,胖子有些不很确定地问道:“老板,你果真要对付那个细崽?”

    “他算那颗葱,老子要找杜月笙。”马老板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

    胖子看着马老板狰狞的样子,不过却有些了然了,马老板不是个属疯狗的,逮谁咬谁,马老板是看准了再咬,一咬一个准。

    当下也不再劝,左右马老板决定了咬谁,大家看他眼色行事就是,反正他个子比自己高,天塌下来他先顶着。

    几天后,法租界亨利路,三鑫公司。

    大佬杜月笙的桌上放着一张拜帖和若干礼物,拜帖是美国天马洋行的,礼物则一般般——一些不值钱的洋玩意。

    “先生,这些美国佬,见还是不见。”门下高参陆京石见杜月笙没有说话,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不知道他们什么路数,京石你先代我见一下,看看再说。”杜月笙能从街边卖水果小贩的混到大亨,可不像某些人那样无脑。

    次日,马老板和胖子在“恒社”见到了陆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