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是医院庶务科彭科长介绍来顶替车祸摔断腿的厨师王四的。

    至于车祸是真是假,只有肇事者老李和当事人王四知道了……

    过来之后,胖子便以自己高超的厨艺,神乎其技的忽悠在厨房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大家都觉得这位新来的杨师傅比王四顺眼多了。

    胖子发现这医院的伙食居然做法和庙里的差不多,稍微有点区别的就是,这边有小灶,另外就是食物里可以放更多的油。

    其他都差不多,病人们都是“大锅饭”,大锅菜,除非特别的人,一般不会单独做菜。

    金陵精神病防治院人不多,五十来个病床加上医生、护士、勤杂工不超过八十人,这点工作对于职业厨师来说,很容易。

    当然胖子过来,不是为了展示厨艺,主要是找出那个传递情报的日谍“鸽子”(交通员)。

    厨房里炒大锅菜的就是王四,胖子正是顶的他的缺,这人经过老李甄别,没什么问题。

    负责白案的张乐贵也没问题,家里祖辈都是金陵城的,少言寡语,老实本分的一个人。

    打杂的两人,邢守田,外号人称“行不行”主要负责给各处送饭和厨房的杂活。

    伍信义,主要负责厨房、清洁、洒扫和洗碗等杂活。

    由于身份的关系,胖子不能随便去病区,更不可能和马长官接触,当然也观察不了那个龚百岁的动静。

    不过这没有让胖子挠头,他仔细地推敲着各种可能性。

    现在厨房除了自己的三人,人人都存在理论上的可能,但又都有不是日谍的佐证。

    金陵精神病院是去年初才开始创建,就在中央医院的旁边,这厨房的人都是医院创建就来了,谁也不比谁早。

    要传递情报需要能够接触龚百岁,这样来看,邢守田和伍信义两人的可能性都有,因为二人都有给病区送过饭。

    既然是有两个目标,事情便好办多了,最坏的情况便是两个都抓起来。

    但是,MISS柳和马长官的意思却不是要抓人,是要不动声色地找出这人,还要顺着这条线把更多的日谍挖出来。

    胖子这几天都留意了龚百岁病房的木碗,没有发现有消息传递的蛛丝马迹,外面监视的兄弟们也报告,没有廖雅荃过来探视的记录。

    “杨师傅,刚来还习惯?”

    胖子正想着事情,耳边却响起了一声亲切地问候。

    “哦,是李主办……托你老人家的福,习惯,习惯。”

    胖子一看是医院庶务科负责采买的主办李宗发,连忙起身问候道。

    “习惯就好,厨房可还缺什么,说话就是。”李宗发豪爽地说道。

    “不缺,我也干过不少地方的活儿,你这里家伙事最齐。”

    胖子一边对李宗发拍着马屁,一边把跟着进来的菜贩子板车上的东西帮着卸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哎,杨师傅,这些活儿让小伍、小邢他们干就好。”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李宗发和胖子说这话,也拎着一捆白菜进了厨房里。

    “唔,还好,这卫生问题必须重视,小伍,要注意打扫,现在是冬天,还好些,开了春,更要注意……”

    李宗发随手放下白菜,在厨房里四处巡视起来——除了采买,他也是厨房的负责人。

    “嗯,不错,杨师傅的东西归置得多整齐……”

    李宗发四处溜达着,看着,不时地还检查着炊具和碗筷的卫生。

    “要重视卫生,我们是医院,更要率先垂范,这边的病人又特殊,更要注意,党国不也倡导新生活运动嘛……”

    李宗发不厌其烦地对忙里忙外的三人,胖子、邢守田、伍信义唠叨着。

    东西搬完,李宗发也巡查得差不多了,又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菜贩子去庶务科结账了。

    “这李主办挺啰嗦?”

    看着李宗发没影了,靠着外窗的墙根坐下,对旁边歇息的伍信义说道。

    伍信义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今天还算好,平时更事儿,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真当他自己是庶务科长。”

    旁边的邢守田也是摇了摇头,哂笑一下。

    “嗨,县官不如现管嘛。”

    胖子一听,心里有了计较,连忙说道,接着便岔开话题聊起了其他的八卦。

    做完晚饭,胖子便下了班,收拾好厨房,离开了医院。

    胖子在街面上溜达了一阵,确定没有人跟踪,便找到一条僻静的巷子,稍微给自己化了一下妆。

    带上了一顶棉帽,粘上花白的大胡子,围上围巾,将外套翻过来,又是另一个颜色。

    一番收拾,变成了一个只要不是熟悉的人,不会特别认出来,也不会留意一个普普通通的胖老头。

    收拾完毕,胖子便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不远的钟岚里。

    这里是去年开始修建的新住宅区,居住的多是政府、银行、医院……这些正规单位,且薪资不低的职员。

    李宗发便住在这里,这里距离中央医院很近,步行连十分钟都不到,倒是一个挺不错的宜居所在。

    医院所有人的资料,在来之前MISS柳便已经整理好,给了胖子,所以他才能这么快找到并锁定李宗发的家。

    这是一栋新派的欧式公寓楼,一边临街,还装有阳台,这时候不像后世,还没有弄什么封闭阳台之类。

    各家各户阳台上要么是种植了些花草绿植,要么是晾晒衣物。

    李宗发住的是三楼,阳台上养着几盆花,这时节是冬天,花都谢了,只有孤零零几个花盆放在阳台上。

    公寓有门房,可不能随便进,胖子现在的打扮进去也有些违和。

    胖子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悄悄摸出微型相机,拍下了照片。

    胖子又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人跟着便转到了中山东路,找了个杂货铺的公用电话,给湖北路65号打了个电话。

    “我是和兴饭庄的,客人您要的鲤鱼有了,明天可以过来试菜。”

    胖子用的是暗语,意思是,已经锁定目标,主要支援。

    第二天下班后,胖子离开医院,转过一个街角却看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副职员打扮,鼻梁上架着眼镜,正是特别行动组的女队员杜可欣。

    “你去钟岚里那租房子,我这身份去不合适,而且对上李宗发很容易暴露……”胖子悄声对杜可欣说道。

    “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那倒没有,当然最好是跟李宗发一层楼,隔壁不一定,比较近的房子就是,那边是新修的,应该有空房。”

    胖子一边说,一边把昨晚洗出来的照片给了杜可欣两张。

    和杜可欣分开之后,胖子回了租住的临时住处,脑子里却一直转着,有些失眠。

    同样有些失眠的还有马晓光,刚刚又和尚虞备用处的索前辈瞎扯了一会儿,主题自然是大清龙脉之类的。

    老头子年纪大了,觉少,再加上心里也是痒痒,逮着马长官问个不停,弄得马长官现在大把大把掉头发。

    又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和索老头的谈话,觉得没有什么纰漏和情节上的硬伤,马晓光才稍微放宽心,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早上,仍然是一切如故,医生检查,胖护士投喂,晒太阳……

    到了中午饭点,马长官却精神一振,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胖子!

    不过胖子根本没有理会已经被诊断为有病的马长官,专心、细致地给各个病房在派着饭呢。

    “三零六病房,吃饭了。”

    胖子敲了敲病房的铁门,在外面喊道。

    “谢天谢地,饭来了!”马长官有些急切地感叹道。

    隔着病房的大铁门胖子都能感受到,马长官激动的心情。

    “再不来,我怕你老人家就真的疯了,送饭的两人一个跟着出去采买了,另一个我下了泻药,拉肚子……”

    胖子不紧不慢地一边添着饭,一边悄声说道。

    饭装好,胖子又提高了声音道:“别嚷嚷,都有吃的,好好吃……”

    说罢便把大木碗塞进了铁门上的小窗户。

    马晓光连忙接过木碗,拿起木勺扒拉起饭菜来。

    胖子的手艺自然比原来的厨师王四好得多,不过菜也就那样,不能指望有特配的营养餐。

    不过马晓光一扒拉还是发现了好东西,糙米饭和白菜下面有一根鸡腿!

    这一刹那,马长官的心里是激动的,还是自家兄弟好啊,这么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终于可以开荤了。

    三两口把鸡腿吃完,马长官开始端详起手中的鸡骨头。

    弄断鸡骨头里面果然有内容,鸡骨头里面是空的,塞着一张纸条!

    “严重怀疑庶务科李宗发,已安排后续……注意监视龚……”

    马长官看完纸条后,认真记下内容,慢慢地也把纸条吃到了肚子里。

    现在情况大致明白了,这敌特绕这么大一个弯子肯定有所图谋,要不也不会故弄玄虚弄这么复杂。

    综合各方面情况看,龚百岁也不只是一个中间过手的人而已,这里头还有事!

    心里正琢磨着,却听到隔壁索老头又在敲墙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