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灏有点懵。

    原本以为颜磊真就是陪着他们过来谈实体版权的,结果没想到是来献投诚书的?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周灏一脸惊奇问道:“你都已经混到主编位置了,再耐心熬几年资历,继续往上升难度应该不大吧?”

    “确实能升,但是上限基本被锁死了。”颜磊叹气道:“在我这条赛道上,混到头基本就是现在徐总编那个位置,再想往上就没路了。”

    “你没当过编辑,不知道这行的苦,头顶上一堆领导都能指指点点,像总编那种懂行的过来指点工作还能听一下,可偏偏一堆只认钱不懂网文的高管也喜欢过来指点江山,动不动还喜欢逮着我们喷唾沫星子……”

    “我们还没法反驳,只能擦干唾沫照他们的意思办,可回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背锅的还是我们……这种熬媳妇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周灏听着无悲无喜,没吭声。

    颜磊说的问题基本是职场通病,并不是只有编辑才这样。

    看到他没表态,颜磊继续说道:“托伱的福,这两年我确实赚了不少钱,如果你这边不收留我的话,我也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回老家去起个自建宅做个小生意,也能过得挺安逸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能带着你混出个名堂?”周灏好笑问了一句。

    “是。”颜磊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身上的潜力,几乎已经是瞎眼可见了,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仅仅局限于一个网文写手或者编剧。”

    周灏笑了笑,也没急着表态。

    这位主编倒是真挺有意思的,不但心思灵活而且决断力惊人,放弃已经坐稳的高薪职位,跑过来跟着他创业……这种决定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事实上他身边也确实缺个帮手,自从手上工作多起来之后经常觉得分身乏术,他早就已经有过雇人的想法,没想到这边自己有人送上门来了。

    论工作能力和工作属性契合度,这位主编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助理人选,只不过……

    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真来投诚的,还是带着任务过来试探的?

    看到他眼底的那抹狐疑,颜磊当机立断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这东西你自己看就行,千万不要外传。”

    周灏心里咯噔了一下,“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

    打开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是一叠详细的数据报表。

    仔细看了一页,周灏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份报表,是他那几本老书的渠道费清单,每一年每季度的渠道费都清清楚楚记录在了上面。

    然而这上面的数据,跟他拿到手的数额完全不一样!

    最近一个季度的渠道费,他税后到手总共278万,然而根据这个清单上面的数据显示,他的渠道费税后应该有300万出头!

    被黑了整整二十多万!

    掏出手机打开妙笔的作者APP,他开始逐月核对稿费和渠道费,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每个月的稿费倒是没有缺斤短两,但每季度的渠道费基本都是被卡了“过路费”的!

    最少的一个季度都被黑了有十万,最多的一个季度甚至被黑了整整四十多万!

    然而这一切,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之前他一味沉迷于丰厚的稿费和渠道费,完全没想过竟然被人偷偷截留了一大部分!

    这几年被截留下来的渠道费,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百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以前只听说那些小网站会黑渠道费,万万没想到作为行业龙头的妙笔,竟然也干这种雁过拔毛的脏事。

    果然是天下资本一般黑!

    看完最后一页,周灏缓缓收起了报表清单,“这数据保真吗?”

    “你问的这什么话?”颜磊哭笑不得道:“这数据要是假的,我会被他们告到牢底坐穿的!”

    周灏点点头,轻轻吐了口气。

    这份黑材料基本就是颜磊的投名状了,交出这份东西,他等于是断了自己的退路,确实是真打算跳槽不干了。

    不过与此同时,周灏心里也多了个警醒——这家伙做事有点狠,可以合作但得多留个心眼,不然指不定哪天被他卖给下个主子也有可能。

    这种工具人,注定是把危险的双刃剑。

    沉吟了一会儿,他举起手里的文件夹,“就凭这个,我能告他们吗?”

    “建议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颜磊摇了摇头,“这里面牵涉的不只有妙笔一家,还涉及不同的渠道方,很难说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暗箱操作的分赃行为。”

    “你现在这一告,等于是直接向大半个网文圈宣战,以你现在的实力……只怕最后吃亏的会是你自己。”

    “等你将来有一定地位,可以完全不依靠网文圈的资源了,而且背后有不可撼动的大靠山了,再连本带利跟他们清算也不迟。”

    周灏听着沉默了许久,最后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郁闷,不过颜磊这话确实有道理。

    涉及的渠道方实在太多了,这时候选择掀桌子的话,很容易成为大家集火的对象。

    毕竟现在还在网文圈混,还是得忌惮几分的。

    一念至此,跳槽单飞的心思就更强烈了。

    继续在妙笔呆着,只会继续被吸血黑钱……赶紧跳出去自立门户才是正途!

    等老子将来功成名就了,一定要跟这帮孙子连本带利算清楚这笔帐!

    理清楚思绪后,周灏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这话,颜磊当即面露喜色。

    搞定!

    “等你这本书写完吧。”颜磊低声道:“走归走,交接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不然连带着下属一起坑就不好了。”

    “而且趁最后这段时间,我还能用手上的主编权力,尽力帮你多争取一点大推荐的机会,尽量再帮你多赚点稿费,算是跟他们收点利息吧。”

    周灏点点头,“好。”

    “你这书还有多少字完结?”颜磊继续问道:“你给个大概的日期,我也好有所准备。”

    周灏想了一下,“大概再一个月左右吧,足够了……只是我离开妙笔之后,该找哪个下家发文,你有什么建议吗?”

    颜磊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找下家?以你现在的影响力,为什么不试试新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