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所有人都不记得陆林晚,他只能拼命地寻找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去她的学校,查看她当年的入学记录。去她租的小别墅找她最好的朋友。去她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通通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

    那段时间他找了个心理医生,但医生只觉得他得了幻想症。

    他们都认为,陆林晚只是他幻想出来的朋友......

    但他比谁都清楚陆林晚是真实存在过的。

    夜深人静地时候,他总会回想起绑架陆林晚的那个晚上。

    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他?

    每每想到这,他的心口就会冒出一股密密麻麻的痛,痛感从心脏蔓延进血肉,疼得他不得呼吸。

    .

    七年后的某次慈善晚宴,他遇到了已经成为明星的陆许舟。

    陆许舟已经不是沈舆记忆里的小孩,他穿着昂贵的西服,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名利场中。

    他对任何人都能笑脸相迎,只是眼底透着冷漠和疏离。

    他像是关闭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和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膜。

    沈舆没死心,他上前,直视陆许舟的眼睛,“你真的忘了,你曾经有个姐姐吗?”

    陆许舟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但很快他恢复了笑脸,“怎么沈先生你每次见我都是问这个问题?但可惜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我倒是也想有个兄弟姐妹。”

    如果他有个姐姐,爸妈去世的那年他就不用孤身一人面对抢夺家产的亲戚。

    如果他有个姐姐,高三那年接二连三的折磨对他而言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如果他有个姐姐,进娱乐圈后遇到的种种不公,他还能有个地方哭。

    可惜他没有。

    .

    看着陆许舟像开玩笑般地说出那些话,沈舆心里只觉得悲凉。

    他是陆林晚最重要的人。

    陆林晚把所有的爱和耐心都给了他。

    他才是全世界最不应该忘记陆林晚的人!

    可现在他偏偏忘了。

    .

    他买下了那栋位于老城区的别墅,花园的蔷薇花依旧开得热烈。

    管家提醒他,“先生,外面起风了,您还是先进屋吧。”

    七年过去管家对他的称呼也从少爷变成了先生。

    他开口问,“老覃,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吗?”

    管家微愣,如实道,“我是唯物主义。”

    沈舆,“......这样吗。”

    他原本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但陆林晚的消失让他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着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力量在操控一切。

    经过这些年与外界的接触,他逐渐认清了自己。

    他对陆林晚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过分的迷恋她的变态。

    那个操控一切的神为什么单独留了他的记忆?

    难道是......

    “先生,沈幔小姐来了。”管家的话打乱他的思绪。

    沈舆从门外看去,他许久未见的姐姐站在铁门外。

    见到他的第一秒,沈幔嘴角已经挂着笑了,“小废物,你果然在这儿。怎么?你幻想中的女人没大发慈悲地回来见你?”

    “你上辈子是只恋爱脑王八吗,稍微遇到点事情就缩进壳里,真矫情。”

    “沈氏交到你手上,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舆听着她的嘲讽,没说话。

    妈妈不喜欢他们,也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

    外公和外婆更是把他们当成强奸犯的孩子,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色。

    如果他是在爸爸的虐待下长大,那姐姐就是在冷暴力的环境下长大。

    她变成这种嚣张跋扈,恨不得全世界一起下地狱的性格倒也不奇怪。

    沈舆,“你今天来骂我,是因为你和南俞川的婚事吗?”

    沈幔和南俞川的婚约是沈闵和南建鸣定下的,通俗点说就是娃娃亲。

    原计划他们应该在今年结婚。

    但南俞川坚决不承认这桩婚事,甚至大学时还偷偷和女朋友领了证。

    沈幔这两年都在和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女生斗,她想让南俞川离婚,履行和她的婚约。

    但人家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她身上,那个姓秦的女生凭借南家少奶奶的身份进入集团,短短一年就把南建鸣给弄下台了。

    现在南丰置业已经是南家少奶奶的天下,沈幔的计划彻底失败。

    她或许是破防了,所以来骂他。

    沈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幔恼羞成怒,“你是在得意吗?你看不起我的手段?

    我告诉你沈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只是需要一个往上走的平台。

    如果你是我,如果你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你只会活得比我更憋屈!”

    沈幔所谓的平台就是去做小三,拆散别人的家庭。

    而他沈舆所谓的喜欢,是把对方绑回来囚禁。

    他们都不是正常人,就别在这里互相指责了。

    沈舆这么想着,转身走进屋内。

    沈幔看着他高高在上的态度,心中充满了不甘,怒吼道,“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瞧不起我?你只是比我会投胎!爸爸重男轻女,从小就偏心你!我是联姻工具,而你却是高高在上的继承人!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沈舆慢慢地转身问她,“你真的觉得我幸福吗?”

    沈幔微愣,“你什么都拥有,你凭什么不幸福。”

    他慢慢地解开袖口的纽扣,露出一只满布疤痕的手臂,“看到这些,你还会觉得我幸福吗?”

    沈幔看着他狰狞的疤痕呆住了,“这是什么?”

    “你嘴里的,爸爸对我的偏爱。我身上还有无数道这样的疤痕,你现在还会羡慕我吗?”

    沈幔的脸色苍白,现在的信息量对她来说太大了,“我......我。”

    她说不出话来,却在看到沈舆脸上的笑意时,皱了皱眉,“你在跟我卖惨?”

    沈舆毫不客气,“你之前也在跟我卖惨。”

    沈幔,“就算你很惨,跟你是个废物没冲突!要不是你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沈家也不会逐渐没落,我也不会被南家退婚,南俞川更不会有胆子当众羞辱我!”

    说来说去,她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事。

    沈舆突然想起在警局里陆林晚对他的评价——自私又危险,从来没想过她的感受。

    看来,他跟他的亲姐姐是同一类人。

    他们不愧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姐弟。

    最后两姐弟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