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我捧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做法事的人都散去了,奶奶也没问我下午去了哪里,只说我和我妈属相冲突,让我在我妈下葬结束前,不能出自己的房间。

    按照村里的规矩,死于非命的人,都得葬在无头山的地仙洞里,家人不得祭拜扫墓。

    我胆子不大,巴不得不去地仙洞这种地方。

    我朝奶奶郑重点点头,之后便一直猫在自己房间里,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否则连房间都不出。

    我妈下葬后不久,村里开始有传言说我是丧门星,克死了爸妈。

    除了邻居家的李芳芳,没有人愿意和我玩,更有甚者会有人会无缘无故朝我吐唾沫。

    起初我还会忍耐,直到有一次,村里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把我拉到林子里,要脱我裤子。

    情急之下,我掏出随身带的水果划伤了男孩的胳膊。

    鲜血染红男孩的半截袖子,他发出一声惨叫,抱着受伤的手逃跑了。

    可他却报不了警,因为是他先动的手。

    我伤人的事传开后,村里再也没有人敢当面欺负我。

    只是从那时起,村里人无论大人小孩,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失利。

    那天我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大伯陶东峰和大伯母秦歌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破旧逼仄的堂屋里,大伯穿着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低头哈腰地对奶奶求道:“妈,小染嫁人能有多少彩礼?大师说了,只要把小染献祭给无头山的地仙,我这次一定能拿下南郊的项目。”

    奶奶气得连连跺了好几下脚。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们这是要人命啊。”

    见奶奶不愿意,大伯母便道:“妈,都知道小染克死了她爸妈,十里八乡谁敢娶她?反正她也嫁不出去,还不如成全了我们。”

    “够了,老大媳妇儿,你这话说的丧不丧良心?老二和老二媳妇儿怎么死的,你自个儿心里不清楚么?”

    闻言,大伯母不愿意了,瘪嘴道:“妈,瞧您这话说的,二弟是自己从脚手架上掉下去的,二弟妹怀了野种,自己跳了河,这都是有人证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啊,妈。”

    大伯直接跪在奶奶面前,哭道:“妈,莉莉可是您亲孙女啊,她需要一大笔钱出国留学,只有南郊那个项目拿下来,莉莉才能出国。”

    大伯口中的莉莉,是我表姐陶云莉。

    陶云莉比我大两岁,留了两级,今年和我一起高考。

    为了能让陶云莉考上大学,大伯和大伯母给她请了不少家教,可她依旧落了榜。

    眼看着陶云莉年纪大了,大伯也不想让她继续复读,打算送她出国买个文凭。

    可陶云莉要出国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要牺牲我?

    “是啊,妈。”

    见奶奶神情松动,大伯母打起了感情牌。

    “壮壮可是你们老陶家唯一的孙子,现在城里的私立高中一年他要花十几万,这些年我们的运气用得也差不多了,只能想办法找新出路。”

    大伯母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妈,你就可怜可怜壮壮吧,别让他跟着我们吃苦。”

    我站在堂屋门口,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

    村里有个传说,无头山的山洞里有一个地仙,只要肯付出代价,就能实现愿望。

    这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传说,可只有坞头村的人知道,那地仙有多么邪性——事事显灵,代价皆是至亲之人的性命。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大伯和大伯母想用我的命去换南郊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