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头村贫困偏远。

    村民平日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最喜欢的就是拉别人家的家长里短。

    赵彩凤深知村里人的喜好,这才故意哭嚎着引来了四周的村民。

    陶家院子不大,眼下不过站了不到二十人,门口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无奈叹了口气,这下是走不了了。

    人群中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啧啧,你瞧这赵彩凤多可怜,一个孤寡老太太,辛辛苦苦把陶安染拉扯长大,结果人家翻脸不认人,不管陶老太。”

    “可我听说,赵彩凤对陶安染也不好啊。”

    “得了吧,对她再不好,不也把她拉扯长大了,多不容易啊。”

    “可不是。”

    我冷眼看着人群。

    直到李芳芳带着她妈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李婶子应该是才从县里回来,身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

    她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指着地上的赵彩凤骂出声来。

    “赵彩凤,你够了!”

    “既然你这么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

    “你知道小染不是你亲孙女,所以这些年一直拿她当丫环使。”

    “当初我和老李劝过你,你要是不愿意养小染,就把小染送给我当闺女,又或者送去孤儿院。”

    “可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送走了小染,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那时候小染才九岁”

    我心中不由得冷笑,原来奶奶一直都知道的。

    李婶子说着,朝着大家愤愤道:“大家伙评评理,谁家孩子九岁就干活的?”

    “可怜小染那时才九岁,割猪草的刀都还拿不稳,结果被生锈的镰刀伤了手,感染了破伤风。”

    “陶老太对她不管不问,还好被我发现送去找白爷,这才保住一条命。”

    听着李婶的话,记忆如泉涌般灌入我的脑海。

    类似李婶说的事情,在我童年发生过很多次。

    起初我也会羡慕其他人可以拥有快乐的童年。

    后来在奶奶一次次的自责中,我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为生活就该是这个模样。

    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如果我不是陶家的孩子,我所经历的这些算什么?

    “那又如何?”

    赵彩凤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躲在李婶身后的我,中气十足道:“她住着陶家的房子,喝着陶家的水,那她就是陶家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留在坞头村给我养老!哪儿也不许去,否则我就告她不赡养我!”

    “你”

    我气急。

    尽管赵彩凤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把我当孙女看待,可我名字在她的户口本上。

    倘若赵彩凤要告我,恐怕真能告上。

    看着赵彩凤那得逞般的眼神,我心里一阵恶心。

    这些年赵彩凤藏得真好。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事情,恐怕我会一直把赵彩凤当做相依为命的亲人,以为过去的缺衣少食,不过是家中贫困所致。

    我真愚蠢

    可就算发现赵彩凤有问题又如何?我还是摆脱不了她。

    赵彩凤见我和李婶都说不出话来,冷笑道:“你住在陶家这么多年,也该好好回报我了,东水村的田傻子愿意出一万彩礼娶你,你收拾收拾,后天就去田家。”

    “这一万块钱就当是这些年你住在陶家的房租。”

    话落,四周又响起了议论声。

    “田傻子不是已经快四十岁了么?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能嫁给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傻子?”

    “我听说这田傻子连屎尿都不会自己拉,经常拉一裤兜,等着他老娘给他换洗。”

    “陶家这丫头生得这么俊,彩礼怎么只有一万块?陶老太穷疯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陶安染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克星,能给一万彩礼就不错了。”

    之前田傻子他娘来家里提过亲。

    可赵彩凤嫌彩礼低,没有同意这门亲事。

    我冷笑一声。

    赵彩凤是因为陶云莉的死,想要报复我,这才提出让我嫁给田傻子。

    我冷声道:“要嫁你自己嫁。”

    赵彩凤眯了眯眼:“你进屋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让田家来绑人了,无论如何你都得嫁给田傻子。”

    我:?!!

    “陶安染是我的妻,你要她嫁给谁?”

    清冷的声音从入群后传来。

    柳墨白穿着墨色衬衫,白色西裤,沉着一张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镶了红宝石的金色蛇形领扣在日光下翼翼生辉,银丝镜片下的黑色瞳孔泛着森森寒意。

    柳墨白阔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拉到身后。

    他的手很大,将我的拳头包得严严实实。

    清甜的檀香味从身旁飘过来,我原本浮躁的心终于沉了几分,安安静静地倚在柳墨白身旁,等着他帮我处理一切。

    柳墨白眸色幽深地看着赵彩凤,沉声道:“你就是染染的奶奶?”

    赵彩凤愣在原地。

    她这辈子离开坞头村的次数屈指可数,所接触的都是同村的村民,又怎么见过柳墨白这般气质绝尘的人。

    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众人视线全部集中在柳墨白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