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举着酒杯说了话,宣武帝看着气色红润,下面的人离着远,可若是靠近了看,便能看出那气色都是虚浮的,龙椅上放着一层层的柔软坐垫,宣武帝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几乎都陷进去了一半。

    宫宴既然带了女眷,气氛倒也还算轻松,更何况从开宴开始,大殿之中的莺歌燕舞便不曾停过。

    座位略靠前的人倒也不少,如今都挨个去给陛下敬酒,温知渝仔细打量着,容玉一改刚才轻浮的样子,和身边人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温柔乖巧的笑意。

    容玉身边那人应该就是大皇子容琛,穿着一身软丝绸的广绣薄袍,一张脸俊美苍白,显得飘然出尘,这人不像个皇子,倒像是个谪仙,就连容玉在她这位兄长面前也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来。

    温知渝看着容琛带着容玉上前去给宣武帝敬酒,宣武帝看着这个大儿子,面上难得露出几分慈父的模样来。

    容琛体弱,不堪重任,所以宣武帝反倒对自己这个嫡长子最是没有戒心,容琛又是自己第一个孩子,那一腔父爱,自然是尽数给了容琛。

    “近来身子可好啊?你冬天的时候又病了一场,入春之后也不敢让你随意走动。”宣武帝像是个寻常关心儿子的父亲一般。

    旁边的继后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如今陛下心中多疑,她的辰儿只能藏拙,倒是让这大皇子出了风头。

    文武百官看着宣武帝对面姿态卓然的大皇子,均是心中一动。

    “多谢父皇担心,儿臣身子已经好些了,只是太医还是觉得我适宜静养,且如今王妃有孕,儿臣心中也愉悦。”

    “王妃有孕了?”宣武帝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大胤至今没有皇孙,只几个孙女,大胤的子嗣不丰,那上的折子中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立储。

    “是,已经三个月了,儿臣想着稳妥些再告诉父皇,生怕这孩子随了儿臣体弱。”

    宣武帝点头“是该稳妥些,这孩子可是朕的嫡长孙啊,不可怠慢。”

    容琛点头“儿臣明白。”

    容琛给宣武帝敬酒之后,又给继后敬酒,神色有些冷淡,继后却还得满面笑容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来,容玉就干脆的多了,根本就没搭理继后,宣武帝看到之后也不过是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却没训斥的意思。

    继后心中气闷,皇贵妃看了继后一眼,陛下这是在敲打皇后呢,看来如今谢氏的动作太频繁,引得陛下不喜了。

    容琛带着容玉回了位置上,宣武帝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不由的轻叹一声“若是元后还在就好了。”

    身边的妃嫔那一瞬间都面色各异,尤其是继后,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了。

    容黛坐在自己哥哥身边,往萧霁那边看了很多次,容辰悄悄拽她“看什么呢?”

    “萧霁身边那姑娘,皇兄可见过?”

    容辰看过去,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他看的并不真切,摇头“该是没见过的,她是随着萧霁来的,应该不是谁家的姑娘。”

    容黛扭过头哼了一声“皇兄,等一下,我想去会会她。”

    容辰拧着眉“容黛,今日乃是宫宴,父皇看着呢,文武百官都在,你别给母后添麻烦。”

    “皇兄,我有分寸。”容黛不死心,容辰看了一眼坐在他们上首的容琛和容玉。

    “今日大皇兄在此,不得放肆。”

    容黛咬唇,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她只是想要看看,萧霁给出殊荣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今日若敢不守规矩,皇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等过了今日,我会与母后说让你出宫,到时候,你可以亲自去萧霁府上瞧瞧。”

    “走吧,该去给父皇敬酒了。”

    “是。”

    容铮本就是混血长相,性子又野蛮,且打仗颇有才能,平日也少进宫,父子感情逐渐淡漠了下来,几个皇子挨个上前,宣武帝也越发懈怠了,大部分时候只是应了一声,说了两句便让人去了。

    “容修快来给父皇瞧瞧,陛下您瞧,容修又长高了。”皇后揽着小儿子,看着宣武帝。

    宣武帝看了看七皇子容修,神色倒缓和了一些,抬手去摸,可七皇子容修年纪小,平日和宣武帝并不多见,又觉得宣武帝神色不好,便下意识躲了躲。

    宣武帝脸色微微一沉,倒也没说什么,让乳娘带着七皇子下去了。

    “陛下莫怪,七皇子到底是岁数小。”

    宣武帝淡淡看了她一眼“既然知道是岁数小,便不该带来,淑妃不是早早就求了朕不让八皇子来了?”

    皇后被宣武帝当众折了面子,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认错。

    平阳侯上前的时候,萧霁也跟着去了,不好将温知渝一个人留在原处,只是起身的时候,萧霁侧身和温知渝低声说了一句“阿姐走在我身后。”

    温知渝低着头走在萧霁身后,平阳侯府其他人也不过是去喝了一杯酒,宣武帝只和萧霁说了几句话,然后要留下萧景阳说话。

    “听闻子昭的心上人也来了?”

    萧霁原本已经转身欲走了,宣武帝一句话让人停下了脚步。

    “让朕瞧瞧。”

    温知渝站在萧霁身侧,微微低着头,萧霁不着痕迹的碰了碰她的手背,温知渝便随着萧霁上前走了两步。

    “民女见过陛下。”

    宣武帝不甚在意的看了一眼,温知渝穿着一身银色的披风,微微低着头,看着怯生生的模样。

    “殿中冷吗?怎还穿着披风啊?”

    “回陛下,民女自幼体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凉。”温知渝低声回道。

    殿中喧闹,宣武帝只觉听得费劲,萧景阳这个时候却是不满“身子骨弱,便不必来了,平白惹人麻烦。”

    萧霁适时上前“祖父这话何意?”

    宣武帝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摆摆手,让萧霁带着人下去,萧霁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带着人走了。

    宣武帝指着萧景阳“你这个老匹夫,子昭难得喜欢一个姑娘,你还说这话,这不是惹得子昭不高兴吗?”

    “让陛下见笑了,老夫可是他祖父,不高兴也得忍着。”

    如今皇城卫还有一半的权力握在萧景阳手中,偏这祖孙两个一惯不对付,次次都能在宣武帝面前吵起来,而宣武帝,也是乐见其成的在做这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