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重归之后第一次出京,却不是应了谁家的邀请,而是因着宣武帝。

    宣武帝到了修道的日子,要往京郊的长生观中去住上半个月,后妃和众皇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都要随行为陛下祈福,而温知渝这个准世子妃,也被迫在前往的队伍里,温知渝提前三日才得了消息,还是容玉告知她的。

    “我也要去?”

    “你如今是未来的世子妃,自然要去,三日的时间,那长生观附近都是为文武百官准备的住处。”容玉说话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大公主对此事颇有微词?”温知渝这话已经算是委婉了,容玉的脸色其实是很难看的,那种近乎嘲讽的表情,是冲着她父皇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我并非没有听过,只温姑娘将这句话全数归于百姓,那温姑娘,若是一个帝王追求长生,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是不是算是一个昏君了?”

    “大公主这问题,我无法回答,或者,公主问我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真是一个糟糕的皇帝。”容玉面上的表情其实是有些难过委屈的,她是宣武帝的女儿,年幼的时候,她的父亲是大胤最英武的帝王,可如今,她的父皇是让百姓怨声载道的昏君。

    “大公主,百姓也有自己的难处,从平民起家的本就世间少有,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毕竟,当初的容家也并非是平民出身,或许曾经也踌躇满志想要当一个明君。”

    “百姓若不是到了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时候,都不会反抗的,官员奉承,坐的太高,自然也就看不见下面的人了。”

    朝代也是有命数的,若是宣武帝这般下去,显然是在缩减大胤的命数,温知渝原本是试图用个委婉的说法,但容玉如今已经能听出她的话外音了。

    “在善渊国师出现之前,父皇励精图治,不曾昏聩,可善渊国师出现之后,父皇就如同被妖物迷惑一般,非要走上修道之路,要长生成仙。”

    容玉试图为宣武帝开解,宣武帝或许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可在容玉心底深处,宣武帝还是那个疼爱她的父皇。

    “大公主,我说过,如今,我只是为大公主授课的夫子,您和我说这件事,您觉得,只有我相信,有什么用处?”

    容玉低头“抱歉,是我多言了。”

    温知渝愿意教导她和皇兄,可却拒绝成为亲王府的幕僚,容玉不知这是什么原因,是因为不够相信他们?

    温知渝却不曾告知她原因。

    “佞臣当道,那大公主觉得,这又是何种缘故?”

    容玉说不出话来,人若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可不会想着长生不老。

    “今日的话题可以暂停了吗?”温知渝看着容玉无言以对的样子,转移了话题“说说这祈福的事情吧。”

    容玉悉数告知,为陛下祈福,自然要心诚,爬也要爬去长生观“平日长生观都是善渊国师在住着,不过每年国师都会选个吉日,让父皇前往长生观修道。”

    然后就是祈福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温姑娘,这一次你可千万要跟着萧大人一起走。”

    这就是温知渝所担心的事情啊,温知渝看了看容玉,“看来是有我不得不跟着的理由了。”

    “人多眼杂,而且不是刚说了吗?那长生观之中的,可全都是佞臣,有萧霁在你身边,也放心一些。”容玉走的时候,还不忘劝了温知渝两句。

    温知渝用一种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公主放心,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他赌气的。”

    容玉放心了,朝着温知渝摆摆手,告辞离去了,看得出来,容玉的情绪很低落。

    还有三日,最近几日萧霁没有在温知渝面前出现过,今日也该差不多来了吧。

    萧霁难得有这样正当的理由来见温知渝,堂而皇之的从温府的大门走进来,只觉得如隔三秋啊。

    “阿姐。”

    “容玉和我说了。”温知渝没等着萧霁说话,就将话堵了回去。

    “是吗?不知大公主是如何跟阿姐说的?那位善渊国师,大公主自己都不了解吧。”

    “她不了解,你了解?”

    萧霁点点头“阿姐觉得,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萧霁看着温知渝“事实上,这位善渊国师,便是我带入京城的。”

    就连大公主都觉得善渊国师是个蛊惑帝王的妖道,可萧霁却说,这个人是他带回宫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姐别这样看我。”说起善渊国师,温知渝的神色显然很难看,是嫌恶的。

    “但人却不是我找来的,善渊国师身边常有异象,传言国师得道,所以我只是奉命带国师回京,至于这位国师到底是谁推到陛下面前的,我还没查出来。”

    “你都没查出来,说不定是这位国师自己所为呢。”温知渝说了,萧霁却只是看着她笑“阿姐,你觉得,国师如今这名声在外的样子,陛下没了,谁敢留着他。”

    帝王不能有错,即便是罪己诏,也只有自己能下,后世子孙若是评判,便是不孝不悌,所以宣武帝一旦驾崩,这位国师的性命便是用来堵上悠悠众口的。

    “不知到底是谁家的人,最不好应对,阿姐千万别引起注意。”萧霁轻描淡写的开口“国师曾指认天女,终身供奉于长生观。”

    “我会跟紧你的。”

    宣武帝前往长生观,百官随行祈福,随行人马浩浩荡荡而行,温知渝跟在萧霁身侧,只觉得呼吸都不畅起来了。

    “阿姐,走在我身后。”萧霁的声音在温知渝耳侧响起,温知渝低着头,脚下却慢了两步,躲在了萧霁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

    温知渝不觉得自己是因为人多才紧张的,而是眼神,那盯着她的眼神,如芒刺背。

    温知渝藏在萧霁身后,才敢抬头看去,然后,透过人群,温知渝看到了坐在白色轿辇上的人。

    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可眼神却越过人群,落在了温知渝身上。

    那就是大胤国师,善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