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分出一个小院子来,给两位女施主休息,寺中有些药草,郎中来的时候也带了药,急匆匆熬了些补药先给喝了。

    萧霁看着郎中给温知渝重新包扎了伤口,温知渝喝药的时候都还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萧霁给温知渝盖被子的时候,温知渝拽住他的衣袖,不曾睁眼,萧霁看着自己玄色的衣袖被温知渝握在手心之中,也不挣脱。

    温知渝好像是没力气一般,积攒了些许力气才开口“你别恼,这一次不可闹。”

    萧霁只是看着那握住自己衣袖的手指,萧霁的确很生气,他现在心中抑制不住的杀意,需要鲜血来平复,自温知渝回来之后,萧霁缠在温知渝身边嬉笑嗔乐,已经许久不曾见血了,是不是因着这缘故,让他们都觉得,自己变善人了?

    温知渝甚至不曾睁眼,只是固执的抓着萧霁的袖子“我知你答应了我,便定然不会去做,所以我要你一句准话。”

    “两拨人,我的确不知是谁,阿姐放心,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皇长孙出生的消息还未传来,这一场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他自是不急,反正最后都得死。

    温知渝松开了手,将自己团进棉被里,今日的事情,让温知渝彻底放弃了些天真的想法,这权谋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她这个妄想在幕后做出一番事业的穿越者其实也一样是肉体凡胎,随时都会死。

    而萧霁,温知渝觉得,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好似是有些怂了。

    不应该啊,温知渝迷迷糊糊想着,再怎么说,她也是生长于红旗下的五好青年啊。

    一直等到屋子里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萧霁才从门口离开,这一次,果然是吓到阿姐了,他本想和阿姐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可这游戏一旦开始有危险,就不好哄他阿姐开心了。

    容玉喝了药之后,就在院子中等着,玄竹在她身侧陪着,不由分说的将手中的厚重披风披在容玉肩上,山林之间,夜间寒露重。

    “大公主倒是有这闲情雅致,竟在这个时候来看星月。”

    萧霁站在容玉身后的门廊下,容玉坐在靠近院门的地方“我的人不知会不会来,但萧大人的人定会来的。”

    萧霁上前走了两步,玄竹紧张的护在容玉身后,萧霁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人“我观此人,有些眼熟啊。”

    容玉摆摆手,让玄竹退下了“若是萧大人想杀我,你也拦不住,不过想来今夜,我还是能保住命的。”

    “更何况萧大人现在杀了我,如何朝屋里的那位交代?”

    萧霁微微颔首“软肋被太多人知晓,果然是个麻烦。”

    容玉哼笑一声“那萧大人还不是带着她招摇过市。”

    “我阿姐太固执了些,又傲气,若不让她经历些人和事,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同我情投意合。”

    这算什么情投意合,容玉如此时候都觉得,自己该好好可怜一下温知渝才是。

    “倒是我看这对公主殿下的小护卫,和崔大人有几分相似啊。”

    容玉余光扫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玄竹“萧大人看错了。”

    “那就当我眼拙了吧。”萧霁也不在乎,这是容玉自己的事,他无意八卦,甚至是眼前这位大公主,萧霁也一样极看不上。

    “大公主心中可有盘算?”萧霁轻轻扣着自己的胳膊,“关于这次刺杀的幕后之人。”

    容玉终于回头去看了萧霁一眼,然后就发现,萧霁是带着笑的,诚然,萧霁这般好面皮,若是对着人笑一笑,得到眼前人的欢喜最是简单不过了。

    可容玉如今只觉得自己心底发寒。

    “我不知。”

    容玉终于开口,然后也对着萧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还是萧大人厉害些,只可惜,温姑娘作为我的夫子,还不曾教我,如何当个冷心冷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的模样。”

    萧霁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瞬,转而摇头“我家阿姐啊,是天下落下来的小菩萨,心软的很,若是知晓有人该死了,怕是自己先难过起来。”

    容玉现下是真的觉得温知渝可惜了,若不招惹萧霁,的确是世间难寻的妙人了。

    容玉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萧霁听了倒深以为意。

    “可不是,可宝贝这种东西,不就是谁先发现归谁吗?”

    容玉不想再谈论这事了,只是回了萧霁的问题“我当真不知道,如今父不是父,兄弟姐妹自然也是不可信的,既如此,岂不是人人都可杀我?”

    萧霁便不再问了,容玉如今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陛下想立皇太孙的消息,别的人不知,可宫中,总有人知道的。

    萧霁可不想夜寒露重的在这等消息,他只想回去陪阿姐,今夜阿姐睡得沉,他还能做些阿姐不让做的事。

    萧霁看了看时辰,转身就打算回房去守着温知渝,可走了两步,就有人来了。

    萧霁看着进院子的人,是皇城司的人。

    “指挥使,今日下午吉时,王妃诞下皇长孙,皇长孙出世的时候,金霞漫天,空中似有龙吟声传来,帝甚悦之。”

    萧霁微微拧起眉,然后微微点头“果真是个好兆头。”

    倒是容玉艰难的开口问了“那我嫂嫂呢?”

    那人看了看萧霁,萧霁点头“照实说吧。”

    “王妃此次亏了气血,损了命数,最多,只有半年可活。”

    萧霁明白“也是,皇长孙刚出生,王妃若就死了,这皇长孙可就是不详了。”

    萧霁这话是说给容玉的,容玉当然明白,她知道,自己兄嫂暂时保住命了,可只是暂时,照旧活不长的。

    萧霁撇下容玉回房去看温知渝了,至于这大公主心中有什么算计,那就不是他现在该担心的了。

    如萧霁所料,温知渝今夜睡的很沉,只是小腿伤了,睡觉的时候一翻身便会压着伤口,睡着也能察觉出疼来,眉头就一直皱着。

    萧霁坐在温知渝身侧,手掌落在温知渝的小腿上,内力缓缓运转,眼睁睁看着温知渝的面色好了起来,因着舒服,小声嘤咛了一声,萧霁看了一会儿,脱掉外衣上了床,今日他也得服一帖药才好过今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