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和温知渝是从后门进来的,她如今也知道,这府上眼线众多,即便温知渝不常在外走动,只怕有心人会看见。

    容琛坐在书房里,分明是初秋的时节,书房里面却已经开始烧着炭盆了,容琛看着走进来的温知渝,这位温姑娘似是喜穿青衣,又身材瘦削,远远看上去好似一棵青竹一般。

    “温姑娘。”只说了这三个字,容琛就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咳嗽了,容玉给自己兄长递过茶水“兄长,不是让您好好歇着吗?”

    “无碍,今日我总是要出面的,你先出去,我和温姑娘有话说。”容琛摆摆手,示意容玉出去,容玉迟疑的看着自己兄长,容琛板着脸“出去。”

    容玉到底还是出去了,轻声关上门之后,容琛喝了一口茶,将自己喉咙之间的痒意压了下去,“抱歉,如今我身边耳目太多,只能与温姑娘在这里私下见面了。”

    “无碍,我与大皇子也见不了几次,我这身份本也是见不得光的,不劳大皇子费心了,更何况,我和大皇子,本也无甚牵连。”

    容琛闻言,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温姑娘可是悔了?”

    温知渝摇头“我看好的是大公主,是因为大公主这个人我还是能看得懂,但若是您的话,谁知是不是为虎作伥呢?”

    “温姑娘既来见我,不妨直说。”

    “好,护国寺刺杀,大皇子当真是想要了我的性命去吗?”

    容琛让她直说,温知渝果然是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直白的说出了此事。

    “温姑娘的确聪明,不像我那妹妹,怎么就是个傻的呢?”容琛并未否认,温知渝脸色沉了下去,分明是她早就猜到的事情,可确认之后,她还是觉得心冷。

    “我既说会帮公主,殿下为何出手?”

    容琛抿抿唇,他本是个温文尔雅的长相,可因为病重,人已经是形销骨立了,脸色也难免带着些阴沉,这个时候倒是多了一两分的愧色。

    “我知温姑娘是个厉害的,或许在温姑娘的教导下,我那妹妹当真能在朝堂之上立足。”

    容琛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可我等不及了,如今又多了这孩子,只有温姑娘,是远远不够护住他们的,我得要权力,得搅乱这一池浑水,好让他们暂时安然无恙。”

    “所以,大皇子选择了我,或者说,选择用我的性命来逼萧霁?”

    容琛点点头“是,我知萧大人对温姑娘情深义重,这大概是最快让萧霁进入这局中的法子,我,我知分寸,不会让温姑娘有性命之忧。”

    温知渝看着容琛,容琛笑的有些许勉强“连萧霁都不曾查到我,不知温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猜的。”温知渝坐在椅子上,容琛看着她,温知渝好像并不生气,这倒是稀奇,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被这样算计,怕是要气疯了。

    “温姑娘主动同我说起此事,想来就是不打算告知他人了,容玉应该也不知道吧,否则早就在我这闹起来了。”

    “我没死,更何况,此事大公主并不知情不是吗?”温知渝看着容琛“这件事,便当是我和大皇子之间的秘密如何?”

    容琛捏着茶杯,茶杯是热的,茶水是滚烫的,可他指尖冰凉,如何也是捂不热的。

    “温姑娘的条件呢?”

    “我只想知道,大皇子手中的人脉有多少,竟然能躲过皇城司的探查。”

    容琛有些意外的看着温知渝,“如今萧大人便是皇城司指挥使,温姑娘却要躲开皇城司。”

    温知渝只是垂下眼,睫毛微微一颤“这就是我与萧霁之间的事情了,大皇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遭人记恨。”

    容琛没说话“此事事关重大,我与温姑娘又相识不久,就这般交付身家性命?”

    温知渝起身,她不好在这里久留,萧霁该来了“大皇子可以慢慢想,毕竟我的时间还很多。”

    温知渝告辞离开了,温知渝脚步声还未远去,容玉就已经进来了“兄长。”

    容琛看着她“说说吧,你和那位温姑娘这几日又说了些什么。”

    “好。”

    容玉说完他们在来王府之前,在酒楼上温知渝说的话,终于停下让自己喝了一口茶。

    “你同温姑娘在一起,的确的受益匪浅,今日有何感想?”

    容玉坐在书房里,却能听到前面传来的觥筹交错,今夜的王府当真是热闹至极。

    “兄长,我们如今,孤立无援。”

    “你知道就好,你要知道,帝王心思喜怒无常,是信不得的,老三他们可以任性,可我们二人不行,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我知道,兄长,我心中有数,御医说了,你现在不可忧思太重了。”

    容琛如今的忧思,几乎能要了他的命去,可桩桩件件,却由不得他不思虑。

    “你可信她?她身后无权无势,没有家族,甚至来历都不曾明晰,更甚至,她还是萧霁的未婚妻,你就不怕,那是皇城司安插在我们身边的?”

    容玉想了想,莫名想起三年前,她骑马走过街道,温知渝从二楼探出头来瞧了她一眼。

    容玉摇头“不会的,兄长,你若了解她便会知晓,这位温姑娘啊,骨子里比萧霁还傲呢,我都怀疑萧霁的傲气就是学了她。”

    的确,分明该是落在枝头的花,却偏偏让自己长成了一根翠竹。

    “这样的人啊,怎么会去做皇城司的爪牙。”容琛看得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容玉是极满意温知渝的,而且,他妹妹很喜欢那姑娘,可自母妃去后,阿玉极少这样喜爱信任一个人,她和温知渝才相识多久?

    “那你觉得,温姑娘和萧霁的关系如何?”

    容玉闻言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容琛看她“不必想太多,你只说你看到的就是。”

    “我觉得,萧霁是真的很喜欢温姑娘,是那种近乎疯狂的爱意。”

    “但温知渝,是真的。”容玉不知该如何形容“我觉得,她好像有些害怕萧霁。”

    很奇怪,明明两人之间,好像温知渝才是拿捏萧霁的那个,可害怕躲闪的那位,也是温知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