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不是说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养在国外?”

    “我听说是养在江南一带,反正是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听到的版本是跟玉洲八字不合,所以送到别的城市去了……”

    “这意思是另有隐情?”

    ……

    “让一让!”

    交头接耳中,方思婉的脚步越发急切,完全没有发现跟在她身后的叶宝珠眼神有多明亮,呼吸有多急促。

    眼看她脚步愈发快了,叶宝珠还在人群里摔了一跤,导致方思婉不得不停下脚步把她扶起来。

    而被耽搁的这段时间里。

    那头的杜若微,已经在叶空的沉默中,再次高声大喊:“你不敢回答?为什么?是因为你知道叶家传出来的一切都是谎言吗?!”

    “什么身体不好八字不好,有大师授意所以特意把你养在外面?”杜若微扬声大笑,“全都是放屁!”

    “在今年之前,你和叶家根本就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在今年之前,你不过是个在乡下地方长大的孤儿!”

    人群中,刚被方思婉扶起来的叶宝珠呼吸急促,得拼命低头才能掩盖住自己抑制不住想笑的嘴角。

    “在今年之前!”远处,杜若微语气陡然变得悠然而游刃有余,睨向叶空的眼神竟带上一丝怜悯,“你叶空,不过是个,被狸猫换太子的可怜虫——而从出生就代替了你的叶宝珠,那只狸猫,当她在玉洲这个锦绣堆,叶家这个黄金窟里享福,当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的时候,你叶空,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她高高在上的怜悯中,逐渐添上了丝丝尖锐的恶意:“叶空,叶三小姐……”

    她声音压成一束,满含恶意地逼向叶空:“你敢说吗?”

    “杜小姐!”——人群里传来方思婉的厉喝。

    “杜若微!”——还有叶宝珠不敢置信的撕裂的呐喊。

    与她们尖利的余音交叠,杜若微以最大的音量高昂道:“叶空!你敢说吗?!你从出生就抵达的地方,你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如果不是叶家将你带回来你还会一直呆在那里的地方——”

    “是花盒。”

    最后三个字被她吐得轻而镇静,如暴雨后的一阵轻风。

    可对于所有兴致盎然或满不在乎的围观者来说,这三个字,才是大地震的开始。

    整个私语声不断的现场都陷入了短暂而突兀的静止。

    除了一些网红和明星比较迟钝之外,所有上流子弟或与这个圈子稍微沾边的人们,全都在对视中看到了彼此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

    “花盒?!”

    “我没听错吧?是花盒?!”

    “是那个花盒?!”

    “……杜若微是什么意思?”

    ……

    周颂等人两两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同样的不可思议。

    就连原本只顾着看热闹的江叙,都陡然一怔,表情和眼神都变得严肃起来,迅速看向了温璨。

    方才面对他爸时还很有精神的温璨,此时却不知为何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无数热烈又极度紧张的议论声中,方思婉终于抵达近前。

    她直接挡在了叶空面前,对杜若微道:“杜小姐,今天不是我们叶家或你们杜家的主场,请你闹事也分一分场合!”

    “空空,我们走!”

    她说完就拉着叶空急急要走,一走却没能走动。

    方思婉一愣,转头看去。

    叶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而这个时机,杜若微已经大笑起来:“叶夫人,你们叶家自己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却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这时候倒知道急了?!”

    “杜若微!”急急打断她的是叶宝珠,“你不要这么跟我妈妈说话!有什么矛盾我们可以私下里谈……”

    “哈哈哈哈哈哈哈——”杜若微哈哈大笑起来,“私下里谈?叶宝珠,你是不是真当我是傻子啊?你一个冒牌货我有什么可跟你谈的?”

    女人眼角都笑出了眼泪,被她用手指一擦,抬手就杵在了叶宝珠肩膀上。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真当我不知道?在我被灰溜溜的送出国之前,叶空去那个破烂工厂的行程,就是你悄悄发给我的!”

    方思婉正要上前阻止她的动作,闻言陡然一僵,猛地盯住了叶宝珠。

    而叶宝珠被杜若微戳得不断后退,惶然摇头:“你在说什么啊?!你再怎么讨厌我姐姐也不能这样离间我们……”

    杜若微又哈哈笑起来:“姐姐?好不要脸的贱种!你个贱人生的女儿,因为你亲妈的鬼祟心思而得了泼天的富贵,直到现在还妄想继续荣华富贵享不停?你真是做梦!”

    杜若微凑近她道:“我是恨不得让叶空去死,但你这种贱人生的小贱人,肮脏血脉的延续,比她更让人反胃——我光是一想到过去这些年跟你这个假货当姐妹当朋友的日子,我就恶心得想吐!”

    “够了!”——方思婉忍无可忍地一把拽住杜若微的手,将她往后扯开,“你们秦家的人呢?!还不来把杜小姐请下去!”

    “放开我!”

    杜若微挣扎不停,方思婉却死不放手,转头四处寻找秦家的服务生,却无意看到了人群里正在窃笑的秦夫人。

    “……”方思婉两眼都几欲冒火了,干脆放声大喊起叶臻的名字。

    眼看闹剧正在上演。

    一直沉默以对的叶空却突然开口,声音明亮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边:“你有证据吗?”

    正在对峙中的两人都是一愣。

    杜若微转头看她,脸上呈现极度兴奋的诡异表情:“证据?哈哈哈哈哈问得好啊!”

    她猛地扒开方思婉的手,转身走向叶空:“你想要什么证据?物证?”

    她说着,抬手从不知藏在哪里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叠东西,一张一张地往叶空面前甩。

    “你在花盒孤儿院留下的照片够不够?!你在花盒县小学留下的笔记够不够!你在花盒县各大棋室留下的记录够不够!如果这些能证明你成长记录的物证全都不够的话——”

    杜若微倏然一静,因情绪激动而发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叶空,她最后一字一字,清晰而沉重的,以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吐字,缓缓道:“没关系,我还有人证。”

    在所有人、连同方思婉都震惊无比的眼神里,她诡异的微笑起来:“有什么,会比那个亲自将你换走,又亲自把你送到花盒孤儿院的人,更能证明你的来历,和经历呢?”

    “你忘了,她还来找过你不是吗?就是那个你口中,得了艾滋病的脏女人——”

    “请吧——”

    女人死盯着叶空,却向着人群偏头,嘴角高高翘起,每一个音节都压着兴奋的颤抖:“虽然很脏,作为叶宝珠的亲妈,作为凭一己之力把堂堂叶家耍得团团转的人,你是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吗?潘女士。”

    “艾滋病”三个字如沸水落入油锅,让不少人恐惧的惊呼四散,最终让开了一条准确的道路。

    而当看到那个面黄肌瘦,形如骷髅的女人迈着蹒跚的步子,渐渐走过来的时候。

    叶宝珠脑子里那根紧张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断裂。

    世界崩塌般的坠落感中,她终于发出了一声自己都听不见的,恐惧而撕心裂肺的尖叫——

    人群不由自主捂住耳朵。

    而雨后湿润的风将这声可怕的尖叫远远扩散开去。

    建筑后的叶家父女停止了对话。

    远处把玩着白玉棋子的男人停住了脚步,朝热闹之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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