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原本没有对叶空的反应抱有希望。

    事实上这些天他接连不断的努力换来的叶空的表现,是让他很失望并且忐忑的。

    他知道很多二代圈的人都在说,叶空是为了他才跟温璨分手的——那个戴面具的恶魔给他看过那个秘密论坛。

    可只有他自己,以及真正在现场见证过、对叶空有一定了解的那几个人才知道,叶空对他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叶空和温璨的分手,也根本不是因为他,细究来,叶空大约只是不会挽留任何要离开她的人罢了。

    但,大概是这两天在片场过得太难受了,他竟总是不由自主想起叶空的脸,还有她看人如同看砂砾一样不以为意的眼睛,于是就在休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里,然后一如既往演起了戏。

    本以为叶空根本不会搭理他,可没想到……对方不仅搭理他了,甚至还亲手给他做了一杯美式。

    ·

    杯子在大理石台面划拉出刺耳的响,黑色的咖啡液面摇晃着映出乐悦呆怔的脸。

    然后另一杯又被推到宋知序面前。

    宋知序和叶空交流得不多,不知道这杯咖啡的珍贵之处,喝了一口后立刻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你是要用苦死我吗?”

    叶空耸了耸肩:“给你做就不错了。”

    说完她注意到还在发呆的乐悦,道:“怎么?你尝都不想尝?”

    “没有。”乐悦条件反射抬头,猛地端起杯子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那副气吞山河的气势把旁边的宋知序吓了一跳,忍不住怀疑的看了眼自己的杯子,又问叶空:“你悄悄给他放糖了?”

    叶空只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着自己的糖水,同时把视线投向喝完了一整杯美式,像放下酒杯一样将咖啡杯搁出一声脆响的乐悦。

    她当然没有给他加糖。

    乐悦捏着杯子低着头,一张脸被苦得几乎扭曲起来,却等能控制了才抬头对叶空露出个微笑:“挺好喝的。”

    叶空淡淡收回视线,咽下一口甜滋滋的水后,就听宋知序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所以,你真的是劈腿了?”

    叶空撑住脸:“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在她话音落下,乐悦就立刻为她澄清起来:“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宋知序怀疑的看着他,“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对不起!如果她不是劈腿了,你为什么要为她和温璨分手而道歉?!”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存在说不定影响了他们的关系,但是这也不说明叶空劈腿了。”乐悦微微拧着眉,“我和叶空什么关系都没有。”

    宋知序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标准的绿茶发言。”

    “随你怎么说。”

    “那你告诉我,你和叶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们平常又是怎么相处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乐悦看向她,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网上曝光,说你当小三,破坏别人感情。”

    “……你,”乐悦看起来很想骂人,但最后却只是垂下眼,捏着杯子道,“随你,我相信清者自清。”

    “……”他这反应倒是让宋知序突然一怔,盯着他莫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道,“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向叶空,眼神认真,还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和温璨挺像的——你不会是在搞什么替身文学吧?在正品面前?”

    虽然自己能靠近叶空的原因心知肚明,但被如此毫不避讳的当面点出是盗版,也让乐悦的脸色一时变得非常沉郁。

    而叶空则淡淡扫他一眼,口中却是对宋知序说:“你眼睛瞎了?他和温璨哪里像?”

    乐悦抬头看向她,平静的眼眸深处好似藏着感动的波涛。

    宋知序看起来更生气了,嗤笑一声:“不是因为和温璨像,那是为什么?我看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

    “想知道你问他自己啊。”叶空随口说,“我也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成了朋友的。”

    她看向愣怔的乐悦,嘴角弯了一下,还偏了偏头:“宋小姐既然这么想知道,不如你就告诉他?”

    这种好似他们是一国人的态度让乐悦当即就晕晕乎乎点了头。

    叶空却在这时突然起身了。

    “那你们先聊,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她喝掉了最后一口水,起身上楼去了。

    背过人时少女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沉寂下来,视线自眼角收回,她漠然地走上了楼,脚步很快消失在看不见的阶梯上。

    乐悦迷迷糊糊的大脑也在这时稍微恢复清醒。

    可刚才已经答应叶空了,而且宋知序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显然是要听后续的,他只能带着点后悔,一脸温和的问:“宋小姐想知道什么?”

    “全部。”宋知序盯着他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如叶空所说的——成了朋友?”

    她的语气显然相当玩味,毫不掩饰淡淡的厌恶。

    但乐悦不痛不痒,反而循着她的话回忆起来。

    而当思绪陷入记忆,一路回溯到和叶空相识的源头——他就突然在危险的直觉里,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分明接触的时间也不算太多,他们也从未深入地聊过天,他甚至是怀抱不善的目的而来的,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沦陷。

    说不清到底沦陷于什么,是这个少女有别于其他所有女人的冷淡和史诗级的难以接近,还是沦陷于她不管面对谁都无惧无畏的傲慢,还有对那个面具男都敢说打救打的疯狂——亦或者,是日复一日看着她在光线充足或暗淡的咖啡店收银台后打盹、睡觉、画画、还有发呆。

    和他一样是孤儿般的身世,却活得如此肆意坦荡。

    乐悦不知不觉地描述起来,有问必答地把他和叶空的每一次见面都描述得极其傲慢。

    宋知序听得越发鄙夷,他却浑不在意,还在自我美化的描述中逐渐滋生出新的野心——虽然一开始是有关利益的交易,但,如果从现在起他付出的全都只有真心,那么他和叶空,是不是会有那么十分之一的可能呢?

    就在乐悦陷入妄想的时候,说有事要办的叶空,在二楼打开电脑,连接了楼下的监控,再把耳机塞入耳朵里——

    她起身走到窗边往楼下看去,同时乐悦的声音也涌入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