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段野很早就出门上班了。

    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风铃一直在响。

    那串风铃是挂在南星屋子里的,只要窗子一打开,有风的时候就会响起。

    以前,这是他们俩之间的小暗号,一旦南星开窗,风铃响起,一定是南星找他有事情,可这一次,段野连风铃的声音都没有注意到。

    下了楼,段野匆匆的开车到小区门口买了点早点就又开启了平常的一天。

    而洛家,洛青鸢也出门上班了,今天换了洛舒阳在家里。

    恒伦集团有洛舒阳掌控着,自然出不了岔子,但洛青鸢这个正牌老板,时间太长了不在也不行。

    所以洛青鸢今天要回恒伦集团的消息一传下去,大家都比平常早来了几分钟,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毕竟洛舒阳手段狠辣,那也是对待国外的那些生意,但是对于恒伦旗下的员工还是蛮和蔼可亲的,起码会时不时的笑一笑,洛青鸢可不一样。

    所有的高层都知道,洛青鸢回来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所以没人敢懈怠,连今天请假了的人都又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事实上,大家对于洛青鸢的雷厉风行还是猜得很准。

    因为洛青鸢刚刚踏入办公室,就告诉程岁岁:“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开会,让各部门都准备好近期的工作汇报。”

    程岁岁立马点头:“是。”

    洛青鸢:“等等。”

    程岁岁安静的等着。

    “让刘严暂时去帮段泽管管手下的事情,别失了分寸,南星签的合同都直接转到我这里,我来定夺。”

    程岁岁早就想到了,毕竟南星救了段野这事,旁人不知道,她们这些心腹多少得知道一点的,不然还怎么在大佬的手下做事?

    至于那句别失了分寸,就是让刘严不可以越过段泽做决定。

    程岁岁心中喟叹,以后的娱乐圈怕是真要再横空出个影后了。

    程岁岁:“是,我这就去办。”

    但走到一半,程岁岁又想到什么,折返来问:“洛总,以后的剧本是都先让南星挑选吗?”

    “还有,南星的经纪人要换吗?”

    洛青鸢想了想,一锤定音:“是,以后好的剧本都让她的经纪人先挑,我记得娱乐圈最好的王牌经纪人是...”

    程岁岁接话:“王雨。”

    “给她换成王雨。”

    “这事这两天就办好,王雨不用带别的艺人了,专门负责南星就行。”

    洛青鸢一句话就把别艺人的退路全部堵死。

    程岁岁心里庆幸,是刘严负责娱乐圈的事,不是她。

    但这样一来,南星会成为众矢之的。

    程岁岁斟酌几秒,还是问出口了:“这样唯恐别的艺人会针对南星,我们需不需要...”

    洛青鸢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正在翻看文件,听到这话,头都没抬。

    “这事是必然的,如果她连这都应付不了,证明她不适合那个位置。”

    程岁岁懂了:“是,我这就去办。”

    程岁岁很快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洛青鸢,洛青鸢还抽空给段野发了几句问候。

    半小时的时间转瞬就到了,洛青鸢拿起手机就直接去了大型的会议室。

    门一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洛总...”

    洛青鸢带着程岁岁,直接走到主位坐下,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行了,都坐吧,今天从财务部开始吧。”

    龟缩在最后的财务部部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程岁岁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同情,但其余的人恨不得将脑袋埋在桌子底下去。

    事情看似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

    叶暖以为,自那天她喷走爸妈之后,世界就能安静了,但她想错了。

    昏暗得只有一点点光亮的房间里,迎来了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外界不是在通缉你们吗?还有胆子在京都呢?”

    “叶暖,你都在京都活得好好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在?”

    “你那个前男友把我们害得那么惨,就想这样轻飘飘的揭过?你觉得可能吗?”

    看着这两张陌生,熟悉,扭曲的脸。

    叶暖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疯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们?

    最终,叶暖闭上了那双略显几分疲惫的双眼。

    原来,人只要活着,不管你在哪里,都清静不了。

    房间里很快又陷入了安静,叶暖看向那唯一透进光亮来的地方,眼神空寂,那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不仅显得她整个人很单薄,还让人觉得有无边的寂寥。

    “段野,你总说后悔遇见我...”

    “可怎么办?我好像也后悔遇见你了...”

    此时正是到了饭点的时候,段野从实验室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我?”

    同事一把搂过段野:“想什么呢?赶紧的,食堂干饭吧,下午还一堆实验呢!”

    见状,段野也没多想,赶紧跟着就去吃饭了,期间还抽空回了洛青鸢的消息。

    洛青鸢此时也还在会议厅,脸色难看得让所有人说话都战战兢兢的。

    但因为看了一眼手机,那脸上的黑云就消散了。

    程岁岁瞬间接收到了大家求助的眼神。

    ——

    于是,顶着所有人求助的目光,程岁岁大发慈悲的开了口:“洛总,到饭点了,你看你要不要先吃个饭?”

    洛青鸢忙着回消息,但一听这话,聊天对话框刚好出现段野的那句:记得吃饭。

    于是,洛青鸢非常大发慈悲的站了起来:“散会!”

    众人如释重负,全都吐出了一口浊气。

    洛青鸢速度很快的出了门,程岁岁也紧随其后。

    程岁岁可算是发现了,只要是段先生的消息,那无论多大的事情都要往后排,程岁岁和底下的那些员工一样,都无比期待段野发过来的消息要多一点。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沈念念亲自来接洛青鸢。

    恒伦集团的员工多少都认识沈念念的,所以沈念念一路没有任何阻碍的来到了顶楼,直接走进了洛青鸢的办公室。

    “哟?洛总这么忙啊?连我的消息都不看?”

    沈念念的话让洛青鸢瞬间就抬起了头,房间里几个站着的高层也在瞬间松了一口气。

    苏董事:“洛总,既然沈小姐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洛青鸢面上的不悦也在看见沈念念的那一刻顿时消散。

    “行了,你们都走吧。”

    苏董事立马带着人走德健步如飞,那速度快得让沈念念都笑出声了。

    她踩着高跟鞋上前,倚在洛青鸢面前的办公桌上,眼神那叫一个哀怨:“说好的陪我看婚纱,你都迟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段泽最近忙着警局的案子。”

    洛青鸢当然知道,段泽忙得案子就是舅舅的案子。

    她本来想去见两个舅舅的,但还是听了段野的话,避嫌。

    “我这就陪你去,今晚的晚饭我包,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行吗?”

    洛青鸢的认错态度可良好了,沈念念这才笑着应下:“这还差不多,那我要吃新月饭店。”

    洛青鸢直接就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洛青鸢就挂断了电话:“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吃。”

    洛青鸢拉着沈念念出了公司,出来后换成了洛青鸢开车。

    两人一起直奔新月饭店。

    “你们应该只需要拍婚纱照吧?”

    沈念念笑着,满脸幸福:“是啊,其他那些事,交给我爸妈去弄就好了。”

    “准备住段家吗?”

    “不了,我和阿泽都很需要个人空间,所以婚房就在距离我们俩上班地方的中间,那套别墅早就装好了,现在也有人在布置。”

    洛青鸢感叹不已:“我可真羡慕你啊。”

    就好像,沈念念嫁给段泽,从在一起到领证和结婚,都顺风顺水一样。

    而她和段野,那个证是领了,婚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

    沈念念:“你也别沮丧啊,等过了年,京都第一世家的婚礼肯定人尽皆知。”

    洛青鸢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今天还是以你为准。”

    “说说吧,喜欢什么类型的婚纱?这京都洛家名下也有不少婚纱店,还有顶尖的设计师,你若是喜欢,挨个挑选。”

    沈念念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来了:“我肯定喜欢啊,你们的设计师可是曾经上过巴黎服装设计大赛的胜出者呢,我若是喜欢,你肯割爱?”

    洛青鸢笑着:“怎么不肯?以前穿一条裤子长大,现在又嫁进同一家,高兴还来不及。”

    一边说,洛青鸢已经将电话拨打出去了。

    “程助理,我让你准备的设计师都在吧?让他们两小时后抱着样品来洛家的最好的那个品牌婚纱店。”

    程岁岁立马就回了:“是,他们会按时到的。”

    沈念念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洛青鸢红唇微扬,笑得肆意:“这个你就别管了,这几天的行程交给我,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沈念念可高兴了,连连点头。

    洛青鸢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情也好多了。

    而这时,某处基地外的村庄。

    “段爷爷,您怎么又来了啊?”

    段建成慈祥的笑着:“嗯,来了。”

    随后,不等人拒绝就又进了人家的院子,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刚吃完饭正在火炉边烤火。

    “爷爷,这段爷爷又来了,我这也拦不住啊...”

    老者看了一眼段建成,朝着自己的孙子挥挥手:“你去忙吧。”

    于是,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段建成和老者。

    段建成将手上提的东西都放在了角落里,每次来,他都会带点东西,有时候是酒,有时候是烟,有时候又是别的营养品,都是在山下买的。

    已经是冬天了,两人都穿得很厚,老者还在吸着草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老者才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建成,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为什么还要追问?”

    段建成端正的坐在那,面容严肃:“班长,有些事可以糊涂,有些事却不能。”

    “我这一辈子,欠淑芬一个解释。”

    段建成的嗓音很平静,但老者就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浓浓的伤感之情。

    “你们已经有各自的家庭了,如今追问,又有何意义...”

    “建成,听班长一句话,别再追查这个事情了。”

    段建成就这样看着炉子里的火光,看得有些出神。

    这些年,他想过无数次可能,毕竟淑芬的家境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那会学生起义,多少学生受难,连他都不能避免,可淑芬能说动家里的人联合学校将学生保释出来。

    后来战争爆发,张家能承担起一所又一所学校的重新建设。

    张淑芬在那个年代,是真正的大小姐,听说祖上还是皇宫里的贵族。

    那会那么难,她都没有放弃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呢?

    他就想要一个答案,即便这个答案早就已经被岁月洗涤得干干净净,他也还是想要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为何国家安定,家国重建之时,他不仅没了哥哥,弟弟,姐姐,甚至连未婚妻都失踪了?

    天很快就黑了,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快。

    段建成说:“班长,我要回京都了,我可能再也不会回基地,我只想要这一个答案,别的,都不求。”

    “如你所说,过去的早就已经过去了,所以即使我知道答案又怎么样?我先是段建成,是是非非,我分得清。”

    老者仍旧是保持着沉默,但这个沉默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持续太久。

    他说:“当年淑芬远赴西洋求学,张家为保平安,几乎将张家全部的家当都上交了,那些钱并未在我们的手里,而是被敌人抢了去...”

    “组织上还未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张家又不在国内,很难不让人怀疑,张家已经投敌...”

    “是淑芬小姐学成归来,重返校园,当年的事情才有了眉目,可那时你不在大陆,我们不知道你具体的情况。”

    “后来知道了你具体的消息,却已经是重伤昏迷,医生说,醒过来的机会几乎为零。”

    段建成越听,心中的窒息感和愧疚感就越重。

    “所以,组织上选择了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