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州城门关了?

    苏梨心中发冷,白州与芜州距离这样近,那边城门一关,无处可去的灾民岂不是要涌过来?

    田桂兰同样意识到严重性,有点慌了神。

    她想问秦见深的意思,秦见深却不欲理会。

    “我们走吧。”

    苏梨歪头看他,男人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沉稳的眉眼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她怔怔看着出神时,秦见深转过头来,一只手随即搭在她的肩上,嗓音醇厚低沉,“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我们随机应变就是,何必苦思徒增烦恼。”

    苏梨抿唇,不再多想。

    确实也不需她多想,家中事情有爹和娘在,再不济还有夫君与几位兄长,怎么算都轮不到自己来发愁。

    苏梨成功把自己安慰好了。

    前脚刚进秦家大院,田桂兰就找到秦老根提及此事。

    秦老根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老六在云州出事了,正心烦的不行,乍一听她又说灾民的事,眉毛都拧成了死疙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白州关了城门,那咱们能怎么样?村子里几十户人家,灾民还能明目张胆跑过来抢劫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能不能你心里清楚。”田桂兰一把将掉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丢在箱笼上,“灾民那么多,一个个饿得如狼似虎,在他们眼里,王法是什么?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今年老四卖炭有了银子,地里庄稼收成也好,本可以过个好年,临近年关谁知竟发生这种事?

    秦老根没睡好觉,又被她一顿嘟囔,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行了行了,过两日我去二叔家看看。”

    -

    十一月中旬,漫天雪地里隔壁李家给小儿子请道长做了法事,在山上选取福地下葬。

    没两日李伯伯也去了。

    出殡那日雪刚停,大家都躲在屋里不出门,苏梨更是在床上懒洋洋睡了一日。

    屋子里有些闷,她下床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

    外面天还阴着,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雪终于停了,夫君还要去芜州送炭吗?”她问另一头的男人。

    上回有老板订了二十两银子的木炭,昨日秦见深对她说已经烧出来了。

    “不必,对方亲自来取。”

    苏梨乐见其成,她也不希望夫君顶着风雪去芜州送炭。

    总躺在床上有些无趣,苏梨开始计划年后做什么。

    家里的番薯要留着当种子,她还想把聚宝盆里的坚果种子找机会拿出来种上,可是其来历和种在何处得琢磨个好由头。

    咣咣咣。

    趴在床上甩尾巴的招财一下子炸起来。

    “是谁在敲锣??”

    苏梨一愣,她来杏花村这么久只在杨里正家见过铜锣。

    “我去看看。”秦见深合上手中书籍,大步流星踏出屋门。

    苏梨在床上摊了一会儿,也爬起来披上披风出去。

    院子里秦家聚了一圈,秦老根扫了几个儿子一眼,说:“是杨家那小子敲的锣,召集大伙去他家,里正有话要讲,你们谁跟我一块去?”

    冬日事情少,连老二所在的饭馆都关门了,儿子们全在家猫冬。

    “我去吧。”秦见湖闲不下来,也挺有头脑,在家呆了几日着实有些憋得慌。

    “成。”秦老根答应下来,又添了句:“老四,你也跟我一块。”

    秦见深未开口,是默许的姿态。

    秦见江唇瓣嗫嚅,似乎有话要讲,见秦老根三言两语决定下来,便不再开口,闷头回了大房的屋子。

    王氏月份已大,预产期是来年一月,正扶着肚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天冷出去怕着了凉,她只能在屋里活动,以免到生产的时候胎儿太大,出不来可要受罪了。

    见丈夫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谁敲的锣?”

    “里正家敲的。”

    “这个时候敲锣,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王氏思来想去,没想出什么由头。

    这大冬天的,家家户户又没有庄稼伺候,能有什么急事需要喊大伙儿去商量。

    “我怎么知道。”秦见江略感烦躁,扯了扯发闷的领口,捞起桌上一壶水灌下去。

    “那你咋没跟着一块去听听?”王氏顺着问。

    “我本来想去,可爹让老二和老四跟着去听了。”秦见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从前老四没醒的时候,老二是酒馆掌柜,一个月有八百铜板的工钱,他虽然是长子,秦见湖在家中的话语权却与他差不多。

    自己年幼时未曾读过书,早早就帮着家里下地干活,大字不识一个,几个弟弟多多少少都念过一些,他也素来很谦让这些弟弟。

    现在老四醒了,会烧木炭,帮家里赚了大钱,日后家里一定越来越好。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可老四得了爹娘看重,自己说话的重量便又分出去一些。

    长此以往,他虽是家中长子,却无半分含量,让外人知道该如何笑话他?

    王氏不知丈夫心中所想,摸了摸大肚子,“原来是这样,老二老四主意大,让他们一块去听听也好。”

    秦见江嘴角一扯,勉强笑道:“是啊。”

    王氏见他心情不怎么好,便走过去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满怀期待。

    “你说咱们这一胎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秦见江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感受到手心的胎动,呼吸都几乎停止,神色浮上几缕温情。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

    心里却想,希望是个儿子。

    家中话语权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还是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秦家这一代本就阴盛阳衰,已经成亲的除去老四老五时候尚短,老二老三都已经有了儿子,只有他们大房是四个丫头。

    生个儿子,他才能在爹娘乡亲们面前挺直腰杆。

    王氏听了圆脸上露出微笑。

    “我希望是个儿子,咱们已经有四个姑娘了,如果再生一个儿子,便能凑得一个好字,有儿有女福气美满。”

    秦见江吐出一口浊气,“希望如此。”

    他感觉到娃娃在蹬自己手心,脸上不自觉挂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