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秦家罕见将两条长桌拼凑到一起,男女各坐一边,连一直在房间里吃的王氏也出来坐到了饭桌上。

    秦老根把杨里正说的话阐述一遍,而后慢吞吞喝了口茶。

    看几个儿子都沉默不语,他问道:“村里组织的巡逻队伍,你们谁去?”

    老三没有来,入冬一直卧床不起,秦老根主动将其排除。

    秦见江今日刚得知王氏腹中怀得双胎,有意留下照顾王氏,咬牙没有吱声。

    秦见深看其他几位兄弟不说话,正欲开口。

    秦老根先将目光落到大儿子身上,“老大,你去吧。”

    往日有这样的事,向来是秦见江先去,身为家中长子,要有勇于承担责任的气概。

    秦见江绷紧下颌线,闷声闷气地答应下来。

    “成。”

    第一件事解决就轮到第二件事。

    “这些灾民,你们如何看?都说说。”

    柴氏早就忍不住了。

    “这还能如何看,真要让那些灾民冲进村子里还了得,望望北边闹灾的燕金城一直到此,灾民越来越多,不都是被其他人抢光食物家当,迫不得已背井离乡也变成灾民的吗?”

    起初灾民完全没有这么多,只是老天爷连年不下雨,庄稼收成不好,灾难得不到控制,食物稀缺,吃不饱饭的人越来越多,才落到如此境地。

    秦老根纠正道:“所以你们有什么解决办法?”

    苏梨想到知府夫人告诫她的话,粉唇抿紧,斟酌如何开口。

    “还能如何,里正已经组织巡逻队了,那我们就巡逻,看见灾民赶出去便是。”秦见江夹了一筷子菜炫进嘴里,“咱们村里人也不少,大家拧成一股绳,那些灾民又闯不进。”

    很正常且符合村中大部分人想法。

    秦老根完全没有他这么乐观。

    灾民若真能挡住,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流连失所了。

    “不如我们先暂且不动,看看其他家是如何做的。”秦见湖想了想提议道。

    这倒是和秦老根所想差不多,颔首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他侧目看向四房五房,“老四老五怎么说?”

    “我听爹和哥哥们的。”秦见溪早已习惯了人微言轻,以几位哥哥和爹娘为首,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是服从的那一个。

    有事情他就帮帮忙,没有事情他就躺着摆烂。

    “眼下境况,此处不宜久留。”秦见深沉声道。

    苏梨纠结如何开口的话,被夫君轻而易举道破,不由感到心有灵犀。

    “我赞成夫君的话,那日我去芜州给夫君买老参,知府夫人也是如此告诫我的,若手中有余钱可尽快搬到城中居住,当时我并不解知府夫人为何如此讲,现在想想,大抵她早知会有今日。”

    毕竟当官的和当官的之间都有消息互通,是普通百姓无法得知的。

    白州驱赶灾民,怕是早已注定之事。

    “那怎么成?!”

    苏梨话音刚落,秦老根想也不想便反驳起来,掰着指头算,“咱们老秦家往上数几代人都是在杏花村种地,这里是老秦家的根啊,不管怎么说,祖宗的根不能丢!”

    这是秦老爷子传输给他们兄弟的思想。

    哪怕他爹娘都跟着大哥二哥去云州享福了,独独留下他自己守着秦家基业,他也从没有抛弃祖宅另寻他路的想法。

    “是啊,咱们家的地都在这儿,人走了地咋办?”王氏咋呼,“还有屋子,咱们要是搬去城里,城里的宅子哪里是咱们能买得起的?”

    “不说这些,从小长大的朋友,亲戚全在附近村中,真要搬走,以后想要来往也不方便。”秦见湖凝眉苦思。

    “老四,当年你不在家可能不知道,爷爷让我们留下守住祖宗的基业,祖宅不能丢!”秦见江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这不仅仅是住宅,也是钱呐。

    二十几亩地放在平时一亩地能卖一两多二两银子呢。

    秦双双姐妹俩对视一眼,皆面露难色。

    这是头一回秦见深和苏梨的意见,得到大家一致拒绝。

    对于搬迁这件事情,秦老根格外死心眼儿。

    田桂兰和秦见溪皆没有发表意见,这种沉默有时候便代表了默认。

    苏梨看得心焦。

    柴氏眼珠转了转,语气漫不经心道:“其实我觉得老四和阿梨说的也有道理,搬去城中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既可以躲避灾难,日后提起来,她不就是城里人了?

    村里不知多少妇人姑娘们艳羡呢。